当我们到达吉祥轮大乐洲的时候,早已有人在寺院外迎接我们。早在远处,我就被这座寺院的大塔震撼了。当我们穿过寺院那有如红色的长城一般的院墙以后,才发现这座塔实在是太大了。据说其中一共有一百多间经堂,造像壁画一共有十万尊佛像。因此也被称为十万佛塔。藏语称这座塔为“班廓曲殿”。长年都有僧俗群众在此地转绕佛塔。
吉祥轮寺跟我们的邬金寺有很大的区别,比如我们的寺院是没有院墙的。但是吉祥轮寺就有很长的院墙把寺院跟凡间隔开。最大的区别是,我们的寺院是宁玛派寺院,吉祥轮寺却是混合了萨迦,格鲁和嘎当三种传承的寺院。寺中的僧侣大多是从后藏地区和全藏来的游学僧人,各种教派都有。大家在此都彼此互相尊重。
西藏大些的寺院,往往都是佛学院。吉祥轮寺也是如此。来自各地的游学僧人汇聚到此学习大小五明和五部大论。所谓大五明,就是内明(佛学)因明(逻辑学)声明(语自在,梵文语法)工巧明(艺术)医方明(藏医学)小五明则是历算,诗歌,修辞,音乐,戏剧。五部大论指的格鲁派学院的里面规定必须学习的五部显宗经论。分别是因明部的《释量论》中观部的《入中论》般若部《现观庄严论》戒律的《戒经》一切有部的《俱舍论》五部。根据格鲁派的学制,每一部都需要用3~4年的时间学完。学经的僧人要通过笔试和辩经来考核学问。考核合格就可获得格西(相当于博士)的头衔。因此学完五部大论基本上就是十多二十年了。除此之外,还设有密院,学习萨迦派宁玛派嘎当派的事部,行部,瑜伽部的密法。
因此作为一个藏传佛教的学经僧是很辛苦的。寺院里面的基层僧人分成几种,第一种是学经僧。以学习为主。还有一种苦恼僧,就是发愿做粗重工作来修行的僧人,比如厨房的僧人,打扫的僧人和活佛的侍者。当然活佛的侍者时常有机会听闻佛法,因此是个大家都喜欢的工作。以前古时候还有一种僧兵,负责寺院以及地方的保卫工作。直到40岁以后才开始深入学习佛法。现在没有了僧兵了。尼玛虽然是活佛,但是也是学经僧,所以也必须每天用大量的时间的来学习。到了藏区以后,基本上的寻访工作,都是由我这个闲人来完成。
我们在措钦大殿拜见了白居活佛,尼玛呈上了邬金活佛的信函。吉祥轮寺的大殿里面有一尊1400公斤重的大铜佛,是一尊高达8米的强巴佛像(弥勒佛)。一层是48间的大殿,两侧还有东西净土殿。由于兼容各派,因此佛像和别处的不太一样。二层拉基大殿是会议厅,三层谢耶拉康是活佛的小经堂。之后我们被安排在宿舍的一个套间里面。吉祥轮寺比我们的寺院要富裕一些,建设有僧侣的寮房宿舍楼,并且有电。而我们的寺院僧侣们是住在自己盖的寮房里面,并且需要用酥油灯照明。
在吉祥轮寺,我老老实实的参加每天例行的法事活动,不敢怠慢。毕竟不是自己的寺院。做人一定要低调!第二天就开始寻找活佛指点我的吉美贡布。这个人在这里比较有名,也是一个别的寺院来的觉囊派游学僧人。也是个活佛。只不过作为游学僧,他游学的时间长了点,已经在此地学习了32年了。由于学问精深(更大原因怕是资格老!),所以在密院担任时轮经堂的堪布,主讲时轮部的密法。因此,我很容易就找到这个人。
我是在十万佛塔中的十轮经堂找到堪布•吉美贡布的。本来以为会是个须发皆皓的老者,谁知道却是个大约四十出头的高大汉子。身材高大,身穿的袈裟格外整齐。手腕处盘了一串小小的红珊瑚念珠。黑红的国字脸上夹着一幅金丝眼镜,脸上总是闪耀着智慧的光芒。敬献万哈达以后,我把活佛的信交给了他。看完了信以后,堪布•吉美贡布笑眯眯的打量了我好几眼。虽然来藏区这么久,我已经习惯了藏人直勾勾的看人方式,还是盯得我直发毛。然后开口用纯正的汉语问我:“你想要依止列绕多杰大师学习?”我点点头,很肯定的回答他:“是的。”“好吧,你们的活佛嘱托我务必要把你和你的同伴送到列绕多杰那里去学习。明天早上过完堂以后来这里找我。我将会带你去找他。”
第二天,我和尼玛穿着整齐,我准备好哈达和一些小礼物。尼玛还特别带上了那尊从厦门带回来的佛像。我们把这些东西揣在怀里,就前往十轮经堂。堪布笑眯眯的说:“都准备好了?那我们走吧。”路上,堪布忽然对我们说:“要小心!”
我觉得奇怪:“小心?小心什么?难道伏藏师会吃人?”
堪布哈哈大笑:“相信我,如果有必要的话,他会吃的!”
堪布带着我们一路往寺院脚下的江孜古城中走去。一路上的居民看见堪布,都很热情的跟他打招呼。还有许多人上来献哈达。看来堪布在这一带的威望很大。为此,我们也耽误了很多时间。快到中午的时候,我们终于在一栋古老的房子前面停了下来。堪布示意我们不要出声,然后他上前去大声地叩门:“列绕多杰,开门!”“列绕多杰,开门!”
这是门里传出了动静,先是一声乒令乓啷的声响,然后一个浑浊的人声传了出来:“什么人啊?吵老子睡觉!”
“是我,你的老朋友吉美贡布!”
“什么?吉美贡布我的老友,哎呀呀,我不是说好月亮圆了就还你钱吗?今天还没有圆呐!你快回去吧,我生病了,我就不出去见你了,你快回去吧!”
我们听了以后不禁掩嘴偷笑,我暗道:这大伏藏师怎么就是这么个欠债不还的主?这时,堪布继续喊道:“列绕老哥,你误会了。我不是来催债的,是我们的老朋友,邬金活佛有口信要叫我给你。”
“邬金活佛?那个老头天天坐在高高的法座上,喝的是早上最早挤出来的牛奶,吃的是从尼泊尔买来的外国罐头。他怎么会想起我这么个穷朋友?让我猜猜,该不是弄了几个没出息的穷小子要让我调教吧?”一边说着,一边听见出来开门的脚步声。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当我看见开门的人,惊了一跳。我还在想是不是看错了,开门的人先哈哈的笑出声来了:“我说过我们会再见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