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人骨念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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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2.疯行者的故事

这一节跟全文情节无关,故事的蓝本是神棍早年在康区听来的传奇。由于流传甚广,请熟悉西藏的朋友们不要妄加猜测尼玛的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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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跟尼玛一起回了家。

尼玛家的院子,是一栋建于几百年前的古老宅院。最外围的碉楼和围墙,组成了城堡式的外观。院子的中心部分,是经堂。富裕的藏族家里,多有经堂的建筑。经堂的装潢,往往是一个家里最豪华的所在。

尼玛家经堂的与众不同在于:他们家的经堂是一座两层的小楼。一楼是念经的经堂,二楼是尼玛母亲制造藏药的工作室。从外观上看,经堂和一般的藏式小楼没有很大的区别,一样的夯土墙,梯型的稳固结构。但是走到里面却发现另有玄机。

经堂的一楼内里,建成和一般寺院的大殿一样。所谓的二楼,只是浅浅的挂在墙壁上的一个凹字形的走廊。从楼外面的楼梯走上二楼,进到屋里以后,刚好可以看见一楼大殿里面的供奉的莲花生大师的头部和视线平齐。大多数莲师的塑像,表情都是严肃的,这是因为莲师曾经用威猛力降伏了藏地许多鬼神。但是尼玛家的这尊像,却是嘴角上翘,威严中带着调皮的微笑。

我出家以前第一次看见这尊高达5米巨大的莲师像时就觉得很奇怪。首先这个巨像明显大于经堂建筑的大门。而且这像本似乎应是某个寺院之物,不应该出现在一个普通的民居里面。后来还多亏了卓玛,在某次我们郊游归来时给我解开了疑惑:

建造这个大房子的祖先之中,有一位被称为疯行者有趣人物。疯行者是个虔诚的修行人,一生念诵莲师心咒不停歇。他总是自嘲说:我这辈子,要是不是因为嗜酒,早就该坐在高高的法座上了。有一天,他正在山坡上放羊的时候,忽然觉得自己应该到拉萨去朝圣一次。“在别处游玩享乐的活着,还不如到圣地跪着死去啊!”疯行者这样对自己说着。于是他就是撇下他家徒四壁的房子,撇下他的羊群和女人,只身前往拉萨去朝圣。

去拉萨的路很远很远,他的女人可不管什么朝圣不朝圣,只觉得男人不要她了。坐在破屋子里哇哇的哭了一天。哭完了一回头,看见羊圈里的羊群,不由得又心生欢喜。第二天就赶着羊群去山坡上放养了。

疯行者一路走一路乞讨。虽说藏人对朝圣者总是尽力布施,但是总有荒无人烟的地方。有时候好几天都吃不上饭,有一次路上碰见虔诚的马帮,打开青稞口袋任他取食。结果他差点把自己给噎死。

走了很久很久,好几次疯行者都觉得自己要死了。终于有一天远远看见布达拉宫的金顶。疯行者忽然觉得全身充满了力量,一路小跑就到了城门口。

那时候的拉萨城门,是一个宝塔形状的大门。两个持着长棍涂黑了脸的胖大喇嘛守在门口。疯行者进城的时候看见他们正拦住一个汉人样子的人盘问着。

进了城了以后,他觉得自己的前世一定是居住在这神的城(拉萨的意思就是诸神之城)里面。不需要找任何人问路,他就找到了此行的目的地--大昭寺。

疯行者像所有的乡巴佬一样,站在大昭寺门口的广场上,感叹了好一会儿。然后顾不上磕头就迫不及待的迈进了寺院。

但是进入寺院的殿堂是要脱鞋子的,疯行者看看自己的牛皮靴子。虽然破旧,但是还是完好的。家乡的皮靴是很有名的,走完这样一个长途的旅程还不破。作为全身唯一的财物,疯行者很担心把靴子放在门口被别人误穿走,于是就将靴带系在一起,将两只靴子挂在脖子上。

他进了一座紧闭了大门的大殿,看见里面供奉的正是他熟悉的莲花生大师,大师的面前罗列着精美的彩色多玛和各种供品。疯行者对于这他乡偶遇的熟人感到十分亲切,于是一屁股坐在地上就开始念诵莲师的心咒。念完了以后一抬头,看见莲师正笑盈盈的看着他。他也傻乎乎并且幸福的看着莲师。忽然他的肚子咕噜咕噜一阵响,他才想起来自己昨天到现在还没有吃饭。他很眼馋的看着那些彩色的多玛供品。抬头对他的熟人说:“我说,您有这么多吃的东西,一个人肯定吃不完。我已经一天没有吃饭了,可不可以布施一些给我?”莲师笑盈盈的看着他不说话。疯行者认为他是默许了。于是小心翼翼的爬上供台,掰下一块多玛,蘸在油灯里面,然后充满幸福的塞进口里。

吃饱以后,疯行者很满足的打了个饱嗝。接着他坐在地上对莲师说了一套他一路上对每一个施主的说辞:“感谢您的慈悲呀,您可是救了我的小命啊!”他想了想,又接着说:“我要请您去我家里吃一次饭,来感谢这丰富的午餐。就这么决定了,等我回家以后,您请一定要光临我的家!***会很欢迎您的!”

他忽然看见莲师忽然微笑着点了点头。虽然感到惊诧,但是他还是觉得十分高兴莲师接受了他的邀约。接下来他又像对老朋友一样的说道:“我说,我要去参观寺院了,这个靴子挂在脖子上真是不方便,磕头的时候总是滑落下来。您可不可以帮我暂时保管?”说着,从脖子上摘下靴子,放在了莲师的膝盖上。然后叮嘱道:“您可千万看好了!没了靴子我就回不去了呀。”说完就转身出了大殿,径自去参观寺院了。

莲师仍然笑盈盈的看着他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