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籍读点经典
3119800000035

第35章 九月 (4)

篁竹:成林的竹子。篁,竹林,泛指竹子。

如鸣佩环:好像人身上佩戴的佩环相互碰撞发出的声音。

取:这里指开辟。

为坻,为屿,为嵁,为岩:成为坻、屿、嵁、岩等各种不同的形状。坻,水中高地。屿,小岛。嵁,不平的山岩。岩,磐石。

蒙络摇缀:(藤蔓)覆盖缠绕、摇曳下垂。

可:大约。

下,向下照射。布,映现。彻,直照。

佁然:呆呆的样子。

俶尔:忽然。

翕忽:轻快敏捷的样子。翕,迅疾。

斗折:(溪水)像北斗星那样曲折。

犬牙:像狗的牙齿那样。差互:交错。

悄怆:寂静得让人忧伤。

隶:附属。从:跟随。

9月26日

我们生活里缺少什么

王实味

延安青年近来似乎生活得有些不起劲,而且似乎肚子里装得有不舒服。

为什么呢?我们生活里缺少什么呢?有人会回答说:我们营养不良,我们缺少维他命,所以……——另有人会回答说:延安男女的比例是“十八比一”,许多青年找不到爱人,所以……——还有人会回答说:延安生活太单调,太枯燥,缺少娱乐,所以……

这些回答都不是没有道理的。要吃得好一点,要有异性配偶,要生活得有趣,这些都是天经地义。但谁也不能不承认:延安的青年,都是抱定牺牲精神来从事革命,并不是来追求食色的满足和生活的快乐。说他们不起劲,甚至肚子里装着不舒服,就是为了这些问题不能圆满解决,我不敢轻于同意。

那么,我们生活里到底缺些什么呢?下面一段谈话可能透露一些消息。

新年假期中,一天晚上从友人处归来,昏黑里,前面有两个青年女同志在低声而兴奋地谈着话。我们相距丈多远,我放轻脚步凝神谛听着:

“……动不动,就说人家小资产阶级平均主义;其实,他自己倒真有点特殊主义。事事都只顾自己特殊化,对下面同志,身体好也罢坏也罢,病也罢,死也罢,差不多漠不关心!”

“哼,到处乌鸦一般黑,我们底××同志还不也是这样!”

“说得好听!阶级友爱呀,什么呀——屁!好像连人对人的同情心都没有!平常见人装得笑嘻嘻,其实是皮笑肉不笑,肉笑心不笑。稍不如意,就瞪起眼睛,搭出首长架子来训人。”

“大头子是这样,小头子也是这样。我们底科长,×××,对上是毕恭毕敬的,对我们,却是神气活现,好几次同志病了,他连看都不伸头看一下。可是,一次老鹰抓了他一只小鸡,你看他多么关心这件大事呀!以后每次看见老鹰飞来,他却嚎嚎的叫,扔土块去打它——自私自利的家伙!”

沉默了一下。我一方面佩服这位女同志口齿尖利,一方面惘然若有所失。

“害病的同志真太多了,想起来叫人难过。其实,害病,倒并不希望那类人来看你。他只能给你添难受。他底声音、表情、态度,都不使你感觉他对你有什么关怀、爱护。”

“我两年来换了三四个工作机关,那些首长以及科长、主任之类,真正关心干部爱护干部的,实在太少了。”

“是呀,一点也不错!他对别人没有一点爱,别人自然也一点不爱他。要是做群众工作,非垮台不可……”

她们还继续低声兴奋地谈着。因为要分路,我就只听到这里为止,这段谈话也许有偏颇,有夸张,其中的“形象”也许没有太大的普遍性:但我们决不能否认它有镜子的作用。

我们生活里到底缺少什么呢?镜子里看吧。

【作者简介】

王实味(1906—1947),河南潢川人。曾在延安中央研究院文艺院研究室任特别研究员。

9月27日

夏虫之什(节选)

缪崇群

不与光明争一日的短长,永远是黑夜里的游客。在月光下的池畔,也常常瞥见他的踪影,真好像一条美丽的白鱼。细鳞被微风吹翻了,散在水上,荡漾着,闪动着。从不曾看见鬼火是一种什么东西的我,就臆测着他带着那个小小灯笼是以幽灵为膏烛的。

静静地凝视着他,他把星星招引来了,他也会牵人到黑暗的角落里去。自己仿佛眩迷了,灵魂如同披了一件轻细的纱衣,恍惚地溶在黑暗里,又恍惚地在空中飘舞了一阵,等回复了意识之后,第一就想把自己找回来,再则就要把他捉住。

在孩提的时候,便受了大人的告诫:“飞进鼻孔里会送命。”直到如今仍旧切记不忘。我以为这种教训正是“寓禁于征”的反面的作用。

和“头悬梁,锥刺股”相媲美的苦读生的故事,使这个小虫的令名,也还传留在所谓书香人家的子弟耳里。

不过,如今想来,苦读虽好,企图这一点点光亮,从这个小虫子身上打算进到富贵功名的路途,却也未免抹煞风景了。我希望还是把它当一项时代参考的资料为佳。

欣喜着这个小虫子没有绝种——会飞的,会流的星子,夏夜里常常无言地为我画下灵感的符号;漂着我的心绪,现着,却不能再度寻觅的我所向往的那些路迹。

虽没有刺目的光明,可是他已经完成了使黑暗也成为裂隙的使命了。

【作者简介】

缪崇群(1907—1945),江苏人。主要作品有《味露集》、《归客与鸟》、《夏虫集》等。

9月28日

水龙吟

南宋·辛弃疾

楚天千里清秋,水随天去秋无际。遥岑远目,献愁供恨,玉簪螺髻。落日楼头,断鸿声里,江南游子。把吴钩看了,栏干拍遍,无人会,登临意。 休说鲈鱼堪脍,尽西风季鹰归未?求田问舍,怕应羞见,刘郎才气。可惜流年,忧愁风雨,树犹如此。倩何人唤取,红巾翠袖,揾英雄泪。

【注释】

辛弃疾:(1140—1207),字幼安,号稼轩,历城(今山东济南)人。一生坚决主张抗击金兵,收复失地。多次提出强兵复国的建议,都未得到采纳和施行,反而遭到排斥和贬谪,因其光复故国的雄才壮志得不到施展,于是他将一腔忠愤发而为词,词与苏轼并称苏、辛。有《稼轩词》。

遥岑远目:韩愈、孟郊《城南联句》:“遥岑出寸碧(愈),远目增双明(郊)。”

玉簪螺髻:韩愈《送桂州严大夫》:“水作青罗带,山如碧玉篸。”篸即簪,“玉簪”即碧玉簪。

吴钩:钩是一种兵器,弯形的刀剑。

季鹰:《世说新语·识鉴》:“张季鹰(翰)辟齐王东曹掾,在洛见秋风起,因思吴中菰菜羹、鲈鱼脍,曰:‘人生贵得适意尔,何能羁宦数千里以要名爵?’遂命驾便归。俄而齐王败,时人皆谓为见机。”

刘郎:这里指刘备。《三国志·魏书·陈登传》载刘备对许汜的话:“君有国士之名,今天下大乱,帝王失所,望君忧国忘家,有救世之意,而君求田问舍,言无可采,……如小人欲卧百尺楼上,卧君于地,何但上下床之间邪?”这段话是说,当时的朝士都贪恋爵禄,只知道“求田问舍”。

树犹如此:《世说新语·言语》:“桓公(温)北征,经金城,见前为琅邪时种柳,皆已十围,慨然曰:‘木犹如此,人何以堪。’攀枝执条,泫然流涕。”庾信在《枯树赋》中写成“树犹如此”,与本句合。

揾(wèn):揩拭。

9月29日

梦的解析(节选)

[奥地利]西格蒙德·弗洛伊德

梦所代表的“愿望实现”通常极为明显,以致令人感到奇怪:何以梦会到最近才开始为人所了解?有些梦,我能够以实验手法随意地引出来,例如:假如我当天晚上吃了很咸的食物,那么夜晚我会渴得醒过来。但在这“醒过来”之前,往往总有一个内容相同的梦——我正大口大口地喝着,那滋味就有如干涸已久的喉头,流入了清凉彻骨的冰水那般的可口。而后我惊醒了,发觉我的确想喝水,这个梦的原因就是我醒来后感到渴。这种感觉引发喝水的欲望,然而梦告诉我它已使这愿望实现,所以它的确有其功能,其本质我下面会提到,我平日睡眠极好,轻易不会被身体的需求所唤醒。要是我能用这喝水的梦来缓解我的渴,我就不必渴得醒过来。它就是如此一种“方便的梦”,梦就如此代替了动作。

然而不幸的是,饮水止渴的需要,不能像我对M大夫、奥图等报复的渴望那样,用梦就可能满足,但其动机是一致的。不久前,我有一个与这有点不同的梦。那次我在上床前,就已感到口渴,于是将我床头柜上的一杯开水喝光才去睡觉。待到了深夜,我又由于口渴而感到不舒服。想要再喝水就得起床,但走到我大床边的小几上拿茶杯委实是麻烦,所以,我就梦见我太太自一瓮子内取水给我喝。这瓮子是我过去从意大利西部古邦安达卢西亚买回来收藏的骨灰坛。可是那水喝起来是这样的咸(可能是内含骨灰吧!),以致我不得不惊醒过来。梦就是如此地善解人意。由于愿望的实现是梦唯一的目的,其内容有可能是利己的。事实上,贪图安适是与体贴别人相互冲突的。梦见骨灰坛很可能又是一次愿望的实现,很遗憾我没能再拥有那坛子,就像放在我太太床侧的茶杯一样,我再也没拿到。而且,这坛子很适合我梦中的咸味,由此才能促使我惊醒。

9月30日

金枝(节选)

[英国]詹姆斯·乔治·弗雷泽

人们都知道英国著名画家特纳创作的那幅《金枝》的画作。画上的林中有一个犹如梦幻般美丽的小湖泊,它就是内米湖。整个画面体现着画家超凡的想象力,也浸透着他的心灵,连美妙的自然景色都被他神化了。

内米湖曾被称为“狄安娜的明镜”,任何人只要见过它一次,就再也不可能忘记它了。在这幅画中,尽管湖边屹立着具有意大利风情的村庄和宫殿(宫殿陡峭的阶梯式花园一直伸延到了湖边),但整个画面依然显得寂静而荒凉。至今,狄安娜大概仍然徘徊在幽静的湖边,或是经常出没在荒凉的林中吧。

内米湖一带曾经是一个反复上演着各种奇特悲剧的地方。在北岸那块峭壁(内米村就坐落在这里)的正下方,曾有一片圣林,还有纳莫仁西斯的圣殿。距此大约三英里的地方,有一个名叫阿里基亚的镇子,因此,内米湖和这圣林又被叫做阿里基亚湖和阿里基亚丛林。在阿尔巴山脚下,内米湖这个小火山口似的小湖,被一个陡峭的山坡所阻隔,远远地与阿尔巴山对望着。

在内米湖畔的圣林里,有一棵大树,在这棵大树的周围,总有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身影在那里独自徘徊,不论是白天还是黑夜,人们随时都能看见他。据说,这个人拥有双重身份——既是一个祭司,又是一个谋杀者。根据狄安娜圣殿的规定,祭司职位的候补者必须杀死现任祭司,才有机会继任为祭司,直到被另一个更强大或更狡诈的候补者杀死为止。因为这个原因,作为祭司的他,既犯下过杀死前任祭司的罪行,又要随时保持警惕,把那些时刻准备杀死他的候补者找出来,以便巩固自己的地位。因此,他总是手握已经出鞘的宝剑,不断在大树周围来回巡视,就像一位巡逻的士兵一样,提防着敌人的突然袭击。

尽管祭司这个职位是极不稳定的和充满风险的,但他依然被人们尊称为“王”,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然而,他比其他任何一位王者都感到坐卧不安,甚至还被噩梦所纠缠。为了保住职位,也为了自身安全,他总是年复一年不停地独自巡视,不管是盛夏还是严冬,也不管是晴天还是阴天。事实上,他确实随时随地都身处危险之中,哪怕只是忧心忡忡地稍微休息了片刻工夫,或者只是在体力和警惕性上稍微松懈了一丁点儿,都有丧生的可能。对他而言,因年老而生出白发,可能就意味着在给他的死刑判决书上盖上印章。

【破题】

《金枝》的作者是詹姆斯·乔治·弗雷泽,英国人,民族学家,宗教史学家, 享有世界声誉的文化人类学家。本书是一部严肃的研究原始信仰和巫术活动的科学著作,是一部在世界范围内研究古老习俗极其有关信仰、观念的科学巨著。“金枝”是从古罗马作家所叙述的神话传说中转引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