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玄幻言情祸水祭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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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终章

其实上一章已经是本文结尾,但是会有人揍死我,于是这才是真正的大结局——

我离开了灵山,只吩咐虫儿,要守好那一株桃花树,每年花开之时,我都会回来。

我游走于世间各处,遇见各种各样的风景,踏遍万水千山,望尽天上云卷云舒,看惯眼前花落花开。我并不寂寞,也并不悲伤,因为死去的心里,已没有寂寞和悲伤。

我身边带着紫蔺的紫阙和鸣焱,而忘尘已被我送给司徒啸月。虽然我后来以神力将他救醒,却未能让他见师尊最后一面。那忘尘曾是师尊的佩剑,至少,我要留给他最后的怀念。

我漫无目的地到处游走,时不时地便会收到故人的传讯。有时是金凤夕送请帖来,说突然想见我了;有时是虫儿传讯来,说雪峰的桃花开了,我该回去看一看;最常见的是天机城的讯息,每有要事,总要请我出面;天一偶尔也会寻找我,却只问一句话——“还活着吗,吾友。”

我有时候觉得游荡得累了,便欣然前往,有时便浑然装作没有收到。

这一日,我又收到来自灵山的传信,依旧是玄澈送来的,内容是要我参加开山收徒的仪式。我看一眼,摇摇头,并不想赴约。因为自玄澈继任掌门以来,天机城愈加壮大,前一次我去参加收徒仪式的时候,只看见新入门的弟子跪了满满一殿,全都用那亮光闪闪的目光打量坐在首座的我,盯得我只觉得头疼。

但当我就要将这事放诸脑后的时候,却听到一人说道:“摇什么头?偶尔回去见一见故人,有何不好。”

我回头,便见到一张俊美之极的脸。原来竟是虫儿亲自来了,他如今被玄澈拉去当了天机城的藏剑长老,身不由己地成了一副稳重端肃的样子,那玄袍长袖的出尘风采,竟有了几分我心中那人的风骨气质,看得我猛然间鼻子发酸。

“既是你亲自相邀,我还能不回去么?”我无奈微笑。

现今的灵山六峰已经变了模样,原先稀疏的楼阁早换成层层叠叠的琼楼玉宇。唯有雪峰之上毫无变化,只因除了我与虫儿之外,再无他人踏上峰顶。

我飞上雪峰,远远地便看见那一树桃花灿如云锦。也不知虫儿是花了多少心思,那树不仅在冰天雪地之中得以存活,还长得越来越粗壮,一人环抱尤显不足。每每望着这冰天雪地之中的一树繁花,我心中总是会有一些幸福的残影在晃动,莫名地生出某种希望,却又在之后陷入更深的失落之中。

天风吹来,舞起一地落花,那残香之中,似乎透出一丝不寻常的气息。我忽然对这气息敏感起来,到了近前,却见树下站着一名陌生的青衣少年。

他正仰着头,轻声感叹:“原来我曾祖父说的话,竟是真的……”

“你是谁,在此处做什么?”我柔声问道。

他转头看到我,稍有些惊诧,却仍是答道:“我曾祖父曾跟我讲过一个故事,说他有个兄长,有一天突然离家远行,从此再未归来。他只留下一封信笺,那信上写着,他要去寻找自己的心上人。她去了一个遥远而美丽的地方,那里叫做桃花峰,处在雪峰绝域,却有桃花盛开,乃是人间仙境。”

听着他的叙述,我忽然觉得似曾相识。似乎在很久很久以前,我曾向一个痴情人说过一个谎言,要他相信一个虚幻的奇迹……

“原来雪峰绝域,真的会有桃花盛开……只是我不知道,他是否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心上人……”那少年语气中满是感慨。

“没想到这弱花竟真能生于冰封之中,这世上,总还是有奇迹的。卿岚,灵山雪峰本是禁地,我们还是离开吧。”

桃花树后传来另一少年的声音,那清澈音色中透出的沉静韵味让我心中一动,我的视线却被树干挡住,看不到他的身影。

“禁地又有何妨,我听说你师父是上古大神,莫非天机城还能因此责罚你么?”

这话音落地,我便见到两道剑光亮起,朝着雪峰下划落。那两名少年修为倒是不低,我竟只看到一青一黑两道残影。

雪峰重又归于寂静,只有风吹动树叶的声音。我的心中却突然有些不平静,也不知是因为什么,脑海中竟在重复方才那少年的话语——“没想到这弱花竟真能生于冰封之中……”

我摇头叹气,许久之后才抚平满心的感伤,下得雪峰去。我此次是参加天机城的收徒仪式,下了雪峰,按理还是得去天机峰见见掌门和一干长老们。

可到了迎宾殿,我却见到了一个久违的人,竟是司徒啸月。自与聂雪烟到南疆隐居之后,他便再未回过天机城。这一次真是巧,他也想到要回天机城看一看了。

“师兄,好久不见。”我主动打招呼道。

他身旁的聂雪烟仍是不言不语,毕竟那具身体曾被强行渡魂过,从此后一直浑浑噩噩,也不知神志恢复与否。望着他们不离不弃的样子,我的心情很是复杂,除了抹不去的歉疚,还有一丝感动和羡慕。

最起码,他们还能守在彼此身边,握住对方的手。

他朝我点头,露出笑容,却仍是寡言,只简短地答:“嗯。”

片刻之后,便有一名女弟子进来,脆生生地对我们说道:“司徒前辈,无暇真人,师父要我请您们前去雾隐涧~”

她说完,便毫无怯色地仔细打量我与司徒啸月,嘴里还忍不住轻声嘟囔道:“听师父说这两位是一定要我恭恭敬敬磕头相请的老前辈,还以为是头发花白的老头老太呢,怎么会是如此年轻漂亮的公子和姑娘……”

她这自言自语,我却听得清清楚楚,忍不住觉得这丫头很有趣。看她生得娇俏,神情中尽是未经雕琢的天真肆意,只不知是谁收了个如此可爱的徒弟。

“你师父是谁?”我开口问道。

“是我。”

见到那答话的人走进来,我和司徒啸月都愣住了一瞬。是虫儿——他竟然也会收徒弟,还收了个女弟子?

“巽风,你这徒弟——怎地长得与师妹有几分相像……?”司徒啸月忽然说道。

“与我相像?”

我仔细一看,发现果然如此——原来看着她时的这种莫名的亲切感,是因为这个原因啊……

“好你个虫儿,原来你一直不忿被我欺压,如今找了个和我长得相似的,收做徒弟好欺负啊?你这到底是何居心啊?”我不禁打趣道。

“才不是呢!我师父可好了,从来都不欺负我……”

看着那女孩儿急着为自己师父争辩,却被虫儿瞪了一眼,立刻红了脸低下头去,我只觉得十分有趣,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也许是我这笑声过于爽朗,我看见虫儿与司徒啸月的神情也变得开朗起来。尤其是虫儿,我总觉得他今日尤其地高兴,只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望着他们,我觉得也许以后真的该常常见见他们,有些东西,不可以总是失去了才知道珍惜。

“怎么不见玄澈?”我有些疑惑,每一次我回天机城,总是他亲自到迎宾殿见我,这一次却换成了虫儿。

“他去思悔洞了,这么多年来,他师妹无论如何就是不肯从那洞里出来。今日比较特殊,也许她会愿意出来了罢。”虫儿答道。

“你是说玄如?”

虫儿点头。

我心中又生出些阴郁来,在这世上,最能理解玄如的心意和伤痛的怕就只是玄澈和我了。我却未料到她能自闭到此等地步,她这一生,本不该如此悲苦寂寥。

“若玄澈仍是劝不动她,我便试着去劝一劝她吧……”

听我如此说,虫儿忽然叹道:“你已能够去劝别人,看来我总算是可以放心了……”

听他如此说,我便又无语了,只默默随他去了雾隐涧。

远远地,竟听到两人的争吵声。

“他不过还是个孩子,你又何必与他计较?”

我听得真切,这竟是金凤夕的声音。

“哼,他是我徒弟,我爱怎么计较怎么计较。怎么,你心疼了?”

唔,说这话的竟是蓝玉。

他们竟也来了?我终于压抑不住,带头冲进雾隐涧。

果然,金凤夕在,蓝玉也在。而水潭边正跪着一名少年,低着头,也不知是因为何事受了训斥,一脸颓丧的模样。

“凤夕姐,大祭司,此处如此凉快,怎的你们两人却是如此大的火气?”我笑问道。

见我进来,金凤夕立刻笑着迎上来:“无暇妹子,好久不见。上次我本是要为你酿梨花蜜酒的,结果酒没酿好你就走了。唉,这一次可真要好好聚一聚了。”

蓝玉却只是朝我点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而后对跪在地下的少年冷然道:“还不起来?”

待他起身,我倒是愣了一愣,原来他竟是那个我在桃花树下见过的少年。

我忍不住笑了:“这都是怎么了,怎么你们都收起徒弟来了。卿岚,快起来罢,看你师父的样子也不是真心怪你。”

“你怎知道我的名字?”他愕然抬头,看到我后便心中明了,只默默地退到一旁不说话。

“这徒弟我不喜欢,金凤夕,你喜欢便尽管领回去。只可惜,他现在是什么也不记得了。”

我听着蓝玉这话,只觉得莫名其貌。看到金凤夕深深地望着那叫做卿岚的少年,露出复杂的神情,我心中猛地生出某个念头。

“莫非他……”

我突然觉得这念头十分荒诞,赶紧将差点说出口的猜测从当中截断,却听金凤夕说道:“你想得没错,卿岚是景卿的转世。”

这回答将我猛然镇住。紫蔺逝去之后,宁无缺之事了结,徐景卿也放弃了渡魂。却未料到,他还是得以投胎转世了。其实一直以来,帮助徐景卿渡魂的一直是蓝玉,让他以残魂转世怕也是有他的功劳,明明什么都帮忙做了,但到了如今,他仍是这样一副抵触的态度。

我真是不知,他对徐景卿和金凤夕,到底是怀着怎样复杂纠结的心情。

此时此刻,望着各怀心事的两人,再看看一旁不明所以的卿岚,我只觉十分复杂,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倒是跟进来的司徒啸月开了口,问道:“怎么都来了?”

不错,这正是我要问的问题,若不是有人刻意邀请,这些百年都不见一面的人又怎会齐聚天机城。

“这一次邀我们共聚天机城的是天一大神,他说是要让我们见一位重要的故人。”虫儿答道。

“一位重要的故人……是谁?”我惊讶。

天一一直隐居于古玄圣境之中,从不出世见人。他这次想要让我们见的“故人”到底会是谁?他所认识的,我,蓝玉,虫儿还有金凤夕的“故人”——莫非是……

想及此,我心中蓦然升起一丝紧张的期待。

便在这时,雾隐涧的泉水内升腾起一股蓝色的冰烟,我看见一名浑身冰蓝的男子从那冰烟中缓缓升起,容颜完美到无可挑剔,却又带着沉静的庄严。

在场的人都看呆了,我却是因为早已见过他化作人形的样子,并不见怪,只招呼道:“天一,你能不能正常点出现在我面前?”

“吾友,吾带来一个人。你见到他,必然会对吾千恩万谢。”

我还未完全理解他话中的意思,便听到入口处传来一个沉静的声音:“师父,我回来了。”

我挥起一道清风吹散冰雾,终于看到谷口走入一名少年。当我看清他的眉眼,只觉得一道光芒射入心底,将所有的阴郁全部照亮。

“害他仙基尽毁,吾亦有责任,因此使用古玄圣境之力,修复了他散失的仙魂。只是吾对此法亦是并无把握,终于成功之时,才敢让你知晓。”

此时此刻,我对天一大神,岂止是千恩万谢?

“紫蔺,紫蔺——”

这千万声压在心底的呼唤,终于喊出了口。

那玄衣的少年呆呆地望着泪流满面的我,浅色的眸子里划过一丝惊诧,继而当中似有千年的风云变幻风暴般闪过。而最后,在他眸中定格的是我的身影。

“你……是谁?为何我似乎……认得你……”他喃喃道。

“容无暇。”我柔声答道。

当我吐出这个名字,便见到他有些迷茫的眸子倏然变亮,像是有一道强光在当中划过。

他呆呆地望我,怔住许久,终是走过来,朝着我伸出手。此刻我早已不知所措,眼前都是飞花乱叶,还有怎样也止不住的泪水,将那思念了千万遍的容颜模糊成一片。

他却只是伸出手,用那修长的手指轻轻拈下沾在我肩上的一片落花。

“这世间,总还是有奇迹的……”

他对我灿然一笑,这一瞬间,我的整个世界阳光普照,繁花开遍。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