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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真面目

阿凌冷笑一声,道:“你难过?最好陪她上路。哼,省得你的好阿冰寂寞。”羽灵笑道:“阿凌,你吃什么飞醋?出主意的是你,说嘴的又是你。唉,这阿冰外面是一块冰,心里却是一团火,略加引诱,便难自持。不似你,看是一团火,心里却是一块冰。”

阿凌将脸一沉,嗔道:“你变着法儿讥讽我?”羽灵右手将她搂入怀里,轻笑说:“好,好,你里外都是一团火,我却是个雪捏的人儿,一见你,就化了。”阿凌伸指在他额上戳了个红印,嗔道:“我好端端一个女儿家,却让你这张嘴给骗了。”

阿凌转身,踢了踢阿冰的尸首,笑道:“也多亏这贱人,要么谁知藏宝窟在这儿?哼,韩凝紫平日尽会宠她,不知瞧见她这副死相,是何脸色。”她自幼与阿冰争宠,今日得刃夙仇,心头快意,一转眼笑道,“阿雪,你是来救那个窝囊废么?”阿雪见了这轮变故,早已目定口呆,听了这话,不知如何回答。阿凌又笑:“可惜你什么都瞧见了,姐姐怎么办呢?”略一思索,叹道,“咱们好歹姊妹一场,这样吧,我挖了你的眼珠,割去你的舌头,再刺聋你的双耳,砍断你的两手。从今往后,你想要泄露今天的事也不能了。”

羽灵抚掌笑道:“还是阿凌你心慈。”阿凌白他一眼,顺手从阿冰尸身上拔出短剑,蛇腰扭摆,走到阿雪身前。正要动手,忽见阿雪不惧反惊,双眼瞪着门外。阿凌瞧她容色古怪,回头一看,几乎儿叫唤起来。羽灵见她惊恐模样,一掉头,乍见韩凝紫形同鬼魅,静悄悄立在门前。

羽灵失去血色,阿凌的娇躯一阵轻颤,忽地流泪说:“主人……”双膝一软,向地跪去。韩凝紫的嘴角透出一丝冷笑,还未说话,阿凌双足陡撑,挥剑刺来。原来她自知不免一死,故意示弱惑敌,实则打定主意,拼死一搏。韩凝紫身子稍侧,阿凌短剑刺空。韩凝紫左手一挥,将阿凌右肘卸下,右腿一弹,咔嚓一声,又将她右腿踢断。

羽灵心惊胆战,趁着二人争斗,“嗖”地夺门而出。韩凝紫咯咯娇笑,夺下阿凌短剑,冲出门外。只听羽灵发出长长的一声惨呼。跟着青影晃动,韩凝紫又提着羽灵,笑吟吟闪进门来。

羽灵浑身染血,腰部以下全都不见。韩凝紫将他丢在地上,羽灵残躯犹活,口中嗬嗬,双手乱抓,一寸一寸地向阿凌爬了过去,并以手指蘸着鲜血,就地写道:“苦,苦,苦……”连写八个苦字,爬至阿凌脚前,方才断气。

不待羽灵爬近,阿凌早已吓昏了,韩凝紫摸摸她脸,寒气入脑,阿凌苏醒过来,瞧着韩凝紫,牙关得得直响。韩凝紫微微一笑,说道:“阿凌啊,这次的雷、楚两家也是你引来的?”阿凌两眼流泪,颤声说:“阿凌错了,主人饶命……”韩凝紫笑道:“我问你话呢?”阿凌挨不过,只得道:“都是羽灵这死鬼做的,不关我的事。”

韩凝紫笑道:“你欺他死无对证?哼,你没说,他又怎么知道纯阳铁盒的事?”阿凌脸色刷白,韩凝紫摇了摇头,手起剑落,刺入她心口,瞧也不瞧,拔剑转身,盯着阿雪笑道:“笨丫头,你来做什么?”她提着剑步步走近,脸上笑吟吟的,眼神犹如寒冰。梁萧一颗心提到嗓子眼上,偏偏隔了一堵厚墙,枉自看着,却没法子。

忽听一声长啸,恰使一群燕雀呼啦啦冲天飞起。韩凝紫神色微变,一转身,正要关门,这时青影一闪,室内多了一人,笑道:“好家伙,约我比轻功,却将老夫引到迷魂阵绕圈子。”梁萧惊喜交迸,暗呼:“楚仙流!”

楚仙流的装束与那天一样,只是肩头多了一截乌黝黝的剑柄,他扫视室内,皱眉说:“韩凝紫,人都是你杀的?”韩凝紫笑道:“楚前辈不要血口喷人,你哪只眼睛见我杀人了?”楚仙流叹道:“你狠毒奸诈,留你在世,终是祸害。”说罢反手握上剑柄。

韩凝紫见他气势凝重,心知一剑出手,势必石破天惊,眼珠一转,笑道:“前辈你是一派宗师,说话怎不算数?”楚仙流长眉一挑,说道:“怎么不算数了?”韩凝紫笑道:“咱们比轻功,还没比完呢?”楚仙流道:“说好比轻功,你将我引入竹林。这片竹林分明是奇门阵法,老夫几乎便陷进去。”

楚仙流在苏州买醉,狂饮月余,醉得昏天黑地,迷糊间,收到楚宫书信。展信一瞧,得知真的纯阳铁盒已被柳莺莺盗走,顿时汗出酒醒,一路赶来。寻到残红小筑时,楚羽夫妇中计遭擒,楚仙流只得露了两手武功,震住了韩凝紫。韩凝紫自知不敌,拿话僵住楚仙流,约他赌斗轻功,趁机将他引入“南斗四象阵”,想以这片竹阵困住这名绝顶高手。谁想楚仙流也谙此道,只困了一时,又徇着韩凝紫的踪迹追了上来。

韩凝紫眼珠连转,笑道:“前辈误会了。竹林里那一场好比曲谱里的引子,现在才是正曲儿。”楚仙流漫不经意地道:“这斗室不及旋踵,如何比法?”韩凝紫笑道:“前辈不敢?”楚仙流微微皱眉,心想:“这地方十分狭窄,若要比斗,当用小巧身法……”拿捏未定,忽见韩凝紫悄然后移,靠上身后的石壁,不觉“咦”了一声,叫道:“你做什么?”韩凝紫面露诡笑,“刷”的一声,身后多了一道暗门。她咯咯一笑,缩入门内。谁知还没站稳,身侧劲风疾起。韩凝紫万不料门内有人,仓皇间拧腰急闪。梁萧的算筹贴身掠过,韩凝紫疼痛难忍,不由哼了一声。但因后有追兵,不敢停留,双足奋力一撑,倒掠入铁人阵中。

梁萧这一击势在必得,谁料竟被避过,心中懊恼:“我手持铁剑,她还有命么?”心中不甘,紧追不舍。韩凝紫顾忌楚仙流,不敢招架,匆匆发动铁人阵,一时剑风四溢,充塞秘道。梁萧指东打西,所过铁人纷纷停转。韩凝紫惊怒交加:“奇怪,这小子从哪儿学来破阵法子?”

铁人阵横在“天圆地方室”与藏宝窟之间,几乎密不透风,唯有学会“穿心剑法”,制住铁人,才能开辟一条道路。韩凝紫本意将楚仙流引入阵中,至不济也挡他一下,谁料梁萧半路杀出,两三下便将她苦心设下的陷阱破去。

楚仙流跨入暗道,见那二人迅若流光,在铁人阵中前后追逐,心中奇怪,撤下铁木剑,使出“春水三分剑”,当啷声不绝于耳,众铁人折头断腰,纷纷断成三截。一晃眼,楚仙流抢到梁萧身后,笑着招呼:“小子,好哇?”一纵身,正要追赶韩凝紫,忽见前方一亮,又开一道暗门。韩凝紫闪身钻入“天圆地方室”,“砰”,石门自内闭合。

梁萧气得连连顿脚,心知天圆地方室中必定还有机关,不过自己未能发觉,韩凝紫只须重开前门,就可从容遁走。

楚仙流见状止步,回顾梁萧,心中多有疑问,还没开口。忽听楚羽在远处叫道:“三叔么?”楚仙流听她口气虚弱,似乎身受重伤,只得抛下梁萧,赶上前去。

梁萧趁机步出暗门。只见阿雪坐在墙角,泪眼蒙眬,呆呆望着门外。听见脚步声响,转头一看,惊喜道:“你、你也在……”嗓子一滞,泪水又流了下来。

梁萧见她悲喜交集的样子,心中说不清是何滋味,给她抹泪叹道:“一言难尽,离开这里再说。”阿雪欢喜不尽,只是点头。梁萧解开她的穴道,乍见墙角倚了一柄宝剑,正是那口“铉元”。早些日子他为阿雪所擒,随身的宝剑也落入韩凝紫手里。他将剑斜插腰边,又见旁边的箱子里珠光流溢,不由心想:“韩凝紫不是善类,金珠也必是赃物。”也不客气,抓了几把揣入怀里,当做盘缠。

他挽着阿雪出门,前方竹林幽深,回头看去,山崖耸峙,怒岩峥嵘。藏宝窟色泽苍灰,乍看与山崖无异,无怪阿凌要唆使羽灵引诱阿冰,只因若非事先知情,决难料到山崖内另有乾坤。

忽听阿雪说:“公子……”梁萧打断她说:“我叫梁萧,你叫我名字就好。”阿雪双颊染红,低头道:“梁、梁萧,冰姐姐和凌姐姐与我一起长大,我、我想略尽心力,把她们好好葬了。”梁萧皱眉道:“她们刚才一心害你。”

阿雪不知如何作答,一低头落下泪来。梁萧叹道:“罢了。”反身入室,将阿冰、阿凌的尸首抱起,但觉入手冰凉,想到二人风光时百媚千娇,不觉生出红颜白骨的感慨。

出了门,见阿雪双手挖土,便上前一步,拂开她道:“我来吧。”挥剑砍下两根粗大尖竹,双手左右开弓,挖好两个大坑,将阿冰、阿凌葬好。心想这二人生前百般欺凌阿雪,死后幸得阿雪,才能入土为安,倘若泉下有知,该当何感想。转眼一望,阿雪呆望着坟丘,泪落如雨,于是俯身拜了一拜,还未起身,便听有人说:“女娃儿以德报怨,很好很好。”

梁萧回头一瞧,楚仙流静悄悄立在身后,心知他耳力通玄,自己二人说的话他都听见了。楚仙流对他微微一笑,说道:“你小家伙不老成,先是柳莺莺,如今又多了个红颜知己?看不出你年纪不大,倒会朝三暮四?”阿雪闻言羞红了脸。梁萧皱眉道:“楚老儿你不要胡说八道!”楚仙流笑了笑,又说:“我那侄女侄女婿说你伤了他们,当真么?”梁萧哑然失笑,道:“如果当真,你要给他们报仇?”楚仙流目不转睛瞧他一会儿,摇头说:“不必了,他们受的是剑伤,你手中却只有算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