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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拨云见日

楚羽心觉有异,转身欲走。回头一看,心中叫苦,身后那扇石门不知何时已经关上。继而又听雷震连声虎吼,铁镣摇得哗啦作响,似乎与人搏斗。

楚羽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心惊肉跳,惶惑难言。忽觉左侧劲风袭来,她躲避不及,左腿一痛,居然中剑。楚羽闷哼一声,四面八方风声大起,心中大骇:“小畜生武功如此之高?”想着惧意大生,听风辨位,向右闪出,可惜手足被缚,心到手不至,身法腾挪不灵。不消片刻,手臂又吃一剑,雷震的惨哼也同时钻入耳中,楚羽十分惊恐,尖叫:“小畜生装神弄鬼,哎哟……”腰胁再吃一剑,对手出剑奇快,一剑得手,二剑又至,直奔她后心。楚羽眼看难逃,手臂一紧,被人拉了个踉跄,恰好避过这一击。

楚羽喜极叫道:“大郎么?”话音方落,忽听远处传来雷震的怒喝,恍然道:“小畜生,是你?”运劲一挣,却未挣开,只听梁萧冷哼一声。楚羽心冷如冰,暗忖落入大敌手中,不知他要如何折辱自己,一时恐惧更甚,叫道:“小畜生,放开我……”梁萧一言不发,提着她躲过四面纵横剑风,直到一处角落站定。

楚羽惊魂略定,她在暗中呆久了,目力渐渐适应,瞧得远处黑影幢幢,似有许多人在暗中移动,但不知为何,除了雷震,竟无一人出声。楚羽不由得牙关相击,颤声道:“那、那是什么鬼、鬼东西?”

梁萧道:“不是鬼,是铁人。”楚羽怒道:“你设下的?”出口方觉失言,忽觉温热液体滴在脸上,诧道:“你也受伤了?”梁萧冷冷说:“这铁人阵设在暗道中段,不知被谁撞开了机关。”楚羽暗叫惭愧,恨声道:“韩凝紫好毒。如果生离这里……”话没说完,雷震发出一声惨呼,一时心如刀割,凄声叫道:“大郎,你、你还好么……”雷震又哼一声,却不答话。楚羽听他出声,略略放心,只是连声叫唤。

梁萧听她叫得凄惶,心生恻然:“她已死了儿子,再没了丈夫,孤苦伶仃,岂不可怜?”他自幼丧父失母,最见不得他人生离死别,一时热血冲顶,将双方的嫌隙抛在脑后。注目一瞧,铁人移动并不迅快,但因数目众多,出剑密集,令人躲闪不及。

他瞧了一个空当蹿入阵内,耳听四面八方风声大作,五六只剑密集刺来。梁萧听风辨位,避过数剑,眼前微光忽闪,虽只一线光明,可他眼利,已瞧见一尊铁人举剑劈来。这剑招眼熟,梁萧心念一转,猛地想起,铁人用的竟是穿心七式“摧心断肠”一招中那名男子的剑招。

梁萧不及多想,依那女子的招式,拧身避过来剑,“夺”的一声刺中铁人胸口,刹那间,他只觉算筹向内一陷。铁人发出一声叫人牙酸的金铁摩擦声,跟着徐徐停了下来。

梁萧恍然大悟,转眼一瞧,果不其然,铁人使的均是“穿心七式”里男子的剑招。每尊铁人仅会一招。他明白这个道理,施展“穿心七式”中的女子的剑招,逢招破招,左一刺,右一刺,招招刺中铁人心口。

铁人心口正是机关枢纽,一旦刺中,马上停止运行。片刻间,梁萧杀出一条路,抢到雷震身前。雷震半站半蹲,手中铁锁乱舞,形若癫狂。梁萧飞也似绕他转了一圈,一阵乱刺,将周遭铁人全部制服。

雷震伤疲交加,四面威胁一去,身心俱驰,瘫倒在地。梁萧见他狼狈,不忍再行报复,叹一口气,将他拖回死角。楚羽接过雷震,只觉丈夫皮肉翻卷,浑身染血,忍不住抽噎起来。雷震怒道:“二娘,哭什么?别让小贼笑话。”又向梁萧叫道,“臭小子,要杀就杀,少装好人,我不领你的情!”

梁萧懒得理他,想起方才所见光亮,举目四顾,左侧似有个细小孔洞,白光如柱,自外透入,于黑暗中有些晃眼。

他猜到出口便在那里,制住挡道铁人,移到近前,摸到一面石壁。小孔设在墙上,透过孔洞瞧去,外面竟是一间石室。四壁各燃一盏长明灯,火光摇曳,照得上下通明。地上叠着五口木箱,箱角均是包了黄铜。

梁萧摸索四周石壁,没有发现机关,正觉失望,忽听传来人语,他心头一动,透过孔洞瞧去。石室门户陡开,阿冰笑吟吟走了进来,身后跟着那个道士羽灵。阿冰扫视室内铁箱,压低嗓子说:“死冤家,这便是韩凝紫的藏宝窟了。”她一改常态,神色妩媚,说话也十分娇柔,直呼韩凝紫的姓名,似乎毫无敬意。

羽灵一双眼在室内骨碌乱转,忽地搂住阿冰,笑嘻嘻地说:“好阿冰,我爱死你了。”阿冰白他一眼,啐道:“你爱的是我,还是这些宝贝呀?”羽灵笑道:“还用问。千万珍宝,也及不上你一个。”他轻轻拢起阿冰的秀发,在她耳边低笑道:“好阿冰,你是我的活宝贝儿。”

阿冰粉面羞红,亦喜亦嗔地瞪他一眼,轻哼说:“愿你心口如一。”羽灵急道:“我对天发誓……”阿冰捂住他口,笑道:“好啦,别说那些吓人的话,我信你还不行吗……”她往日一派冷淡,此时骚媚入骨,和羽灵调笑一回,忽又叹道,“死冤家,我、我心里还是有些害怕!”羽灵笑道:“放心,韩凝紫自身难保,哪有闲功夫来这儿?”阿冰道:“我是她养大的,终有些过意不去。”羽灵冷笑道:“韩凝紫心狠手辣,你又不是不知道,稍不顺意,她便会取你性命。”阿冰点头道:“但愿就此摆脱她了。”

羽灵拧断箱上铁锁,揭开一口箱子,宝光四射,耀人眼花。他抓起一串明珠,双眼似要喷火,啧啧道:“没料到,韩凝紫攒了这么多好东西。”放下珍珠,又揭开另外四口木箱,伸手翻拣。阿冰不解道:“你要寻什么?”羽灵站起身来,皱眉道:“怎么不见那只纯阳铁盒?”

阿冰道:“黑铁盒子么?嗯,韩凝紫始终带在身边,昼夜把玩。”羽灵面露失望。阿冰不禁问:“那盒子什么来历?”羽灵道:“那是纯阳真人吕洞宾所留。吕真人中唐时得道,做下了许多惊天动地的大事。宋哲宗时,他还在岳阳楼留下《步蟾宫》的仙词。中唐至哲宗,悠悠数百年,倘非仙力加身,怎能活这许久岁月。”

阿冰听得神往,叹道:“咱们也能活上几百年的光阴,彼此恩爱,该有多好?”羽灵笑道:“没有铁盒,有这些金珠宝贝也不差。咱们出去,广置田产奴仆,衣锦馔玉,那日子也未必较神仙差多少。”阿冰轻轻打他一拳,媚笑说:“我不稀罕,我只要你对我好。”羽灵笑道:“那还用说,但……”眼见阿冰粉面一沉,又嘻嘻一笑,道,“那丫头怎么办?”

阿冰回嗔作喜,笑骂:“我还当你想说什么。”含笑转身,拎入一个人,看样子正是阿雪。她身子直挺挺的,望着二人说:“冰姐姐,你、你不怕主人怪罪?”阿冰冷笑道:“你呢?你在竹林里做什么?哼,看不出你平时傻兮兮的,骨子里倒狡猾得很。”阿雪脸一红,说道:“我……我才不是来盗宝。”阿冰道:“那你来做什么?”阿雪支吾不语,阿冰冷笑道:“我知道啦,你是为那个窝囊废?”阿雪惊道:“冰姐姐,你……你怎么知道?”阿冰瞧她惊惶,暗暗好笑,说道:“还用问吗?哼,你每天炖了鸡汤让我送他,又胆大包天,向我打听竹林阵的走法。还不是为了救那个窝囊废?呵,看不出来,你这傻丫头也会动春心?”阿雪被她连讥带讽,又羞窘,又难过,泪如豆落,低头啜泣起来。

梁萧心想:“她嘴里的窝囊废莫不是我?”回想这些日子用饭,总有一罐鸡汤,他原本也未在意,这时才知是阿雪所炖,心口滚热,暗生感动。忽听羽灵不耐道:“阿冰,别耽误了时辰。”阿冰眼中凶光一闪,盯着阿雪,冷冷说:“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将蠢丫头杀了。”阿雪吓得一哆嗦,呆望阿冰,说不出话来。

阿冰道:“蠢丫头,你瞧我也没用,怪只怪你不该撞破我的好事。哼,下辈子你投个好胎,生得聪明些罢。”梁萧大惊,苦于不知如何破壁,眼看阿冰杀机萌动,心中焦急万分。这时忽听有人“咯”地一笑,娇声说:“唉,冰姐姐,你可真狠,偷了主人的宝贝不说,还要杀害同门?”阿冰脸色微变,一转眼,只见阿凌一派妖娆,笑吟吟倚在门前。

阿冰眉间如罩寒霜,厉声道:“你来做什么?”阿凌笑道:“你来做什么,我就来做什么!”阿冰冷笑道:“不自量力。”呛啷掣出软剑,正欲扑上,背心忽地一凉,低头瞧去,一截明晃晃的剑尖自心口直透出来。她不及细想,软剑向后一挥,转过头来。定眼望去,羽灵脸色苍白,咬唇立在墙角,左鬓少了一角,青丝飘飘,落向脚前。

阿冰心头一迷,呆呆瞧着他,嘴角露出奇怪神气,似迷惑,又似伤心。羽灵微一哆嗦,却没说话,眼瞧着她软软倒下。

羽灵略一失神,叹了口气,伸手合上阿冰的眼皮。却听阿凌冷笑道:“心痛了么?”羽灵直起身子,嘻嘻笑道:“你说什么话?我若心痛,怎会出手?但她对我真心一场,杀了她,心里有些儿难过。”他嘴里说难过,面上却笑眯眯的。梁萧气破胸膛,心想:“这牛鼻子太过无耻,丢了天下汉子的脸。今趟脱困而出,非得宰了他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