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慎之只觉得自己的脚步越来越沉重。
陈香儿见他疲惫不堪,便上前扶住他向前走,又走了约莫五里路,孙慎之一屁股坐在了地下,陈香儿拉他半天都拉不起来。
孙慎之只觉得自己的双脚沉重的像两座大山,他原本就是个文弱书生,这几日有点精力都用在了女人身上,此时真正变得筋疲力尽。
孙慎之拉着陈香儿的手,用仅剩的力气拉住,“香儿,我再也走不动了。”
陈香儿急道:“孙郎,已经走了一半多的路了,再翻过两座山就能到牛首山脚下,为你爹爹报仇,恢复你孙家荣光的指望就在前面,孙郎,快快起来。”
孙慎之手脚并用往前挪了几步,随后扑通一声趴在了地上。
“香儿,我真的走不动了。”
陈香儿想要扶起一滩烂泥的孙慎之,奈何她用尽力气仍是拉不起他。
孙慎之捧起陈香儿的手:“香儿,我如今只能指望你了,这是能让我们孙家翻身的账册,若是你能帮我把它交到钦差大人的手中,就是我孙家的大功臣,香儿,你能做到吗?”
陈香儿握紧账册在手,道:“可是,孙郎,我……”
孙慎之道:“香儿,若是我孙家重拾荣光,我定不负你。”
陈香儿的眼睛在深沉的夜色中明亮如星,“孙郎,为了你,赴刀山下火海,我也义无反顾。”
孙慎之抱住陈香儿,在她耳边印了一吻,“香儿,你这么能干,向来都不会让我失望的。”
陈香儿将头埋入孙慎之的怀中,紧紧拥抱了他一下,将账册收入怀中,看了看深沉的夜色,抬脚便往前跑去。
孙慎之看着陈香儿像一只敏捷的小鹿般消失在了夜色中,他终于有了点力气,抬起身来坐到了路边的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
陈香儿将账册藏在怀里,那账册火热的像一颗太阳,烫的她浑身热血沸腾,暗沉的夜在这一刻也都退散,她像有了无穷的力气,在黑暗里不停的奔跑。
有树枝划过她的胳膊,阻挡不了她,她往前跑;
她想着,她的孙郎会给她买最柔软漂亮的丝绸,将她用最美丽的衣服包裹;
有石块磕疼了她的脚趾,阻挡不了她,她往前跑;
她想着,她的孙郎会骑着高头大马来娶她,她出入都得坐轿子,再也不用她在山路里疾奔;
她的绣鞋磨破了,脚上的泡走一步就像无数的针扎在上面,她气喘吁吁的放慢了脚步,却仍是一步未停;
她双手捂住胸口,那里有账册,那时孙家翻身的资本;
她仿佛看到自己,作为孙家的老封君,底下儿孙满堂,众人中恭敬的听她讲述今天的故事,她的勇敢,她的坚持,她今天的付出,才有了孙家的一切,她一个油坊家的女儿配的上孙家的名望和地位。
想到此,陈香儿又一次奔跑起来,发丝飞扬,她的汗水和泪水一起流下来。
她只能往前看,她只能往前跑。
陈香儿不知自己奔跑了多久,等她发现有火把像太阳般盛开在山脚下,映照着周围白色的营帐分外醒目的,她终于捂住嘴巴哭了起来,边哭边飞奔而去。
暗夜中的哭声分外明显。
守卫的士兵听到陈香儿的哭声大喝一声:“什么人?”
半夜三更原本迷糊的守卫营都精神一震。
陈香儿几乎瞬间被手持长枪的守卫围了起来。
冷兵器天生自有的威胁,带着血腥味道让陈香儿双股战战,她想说话,嘴唇却哆嗦的一个字都说不出。
守卫头领道:“半夜三更,一个女人出现在这里,定是奸细,抓起来仔细审问。”
便有人上来将陈香儿的双手扭转至后背,要押解下去。
陈香儿焦急万分,终于大喊出声:“我不是奸细,我要见钦差大人!”
那守卫头领冷笑道:“钦差大人也是你想要见便能见的吗?先查查她身上可有武器?”
便有士兵上来,要搜陈香儿的身,陈香儿哪里肯让臭男人摸她,手被制住,便用脚踢腾起来,“别碰我,你们这些登徒子。”
“哟,不都说江南的女子温柔似水吗?怎的这小妞这么野?”
“就是,不过,越野越有味道啊。”
“我瞅着她就是个奸细,说不定会对钦差大人不利,不如我们哥几个先看看?”说着便龌蹉的笑了起来。
陈香儿哪里想得到她费尽千辛万苦前来,要受这般侮辱。
她便哭便喊:“登徒子,你们这些可恶的登徒子,放开我,我有要事要通报钦差大人,你们这些人若是耽误了要事,钦差大人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陪同七王前来江南的都是些老兵油子或是些游手好闲的二世祖,听得此言哈哈大笑,“你的要事,不会是陪钦差大人睡觉吧?”
“就是,这一路上都来几波女子投怀送抱了?”
“就是,也别老盯钦差大人一人啊,七王爷一路抱恙,还是哥哥们健壮,不行,你试试?”
陈香儿大哭,“别碰我,我真的有要事禀报钦差大人,金陵守备孙进被杀,我这里有内情禀报。”
那守卫头领一听,抬手制止了众人对陈香儿的骚扰,然后问道:“哦,你说金陵守备被杀?是何时的事情?”
陈香儿道:“四日之前,孙守备在守备府中被一群黑衣人所杀,请钦差大人做主,为孙守备做主伸冤啊。”
又问道:“你又是何人?”
陈香儿道:“我是……我是……”她想说我是孙大人的儿媳妇,可一无媒妁之言,二无父母之命,她怎么说出口?
有人调笑道:“不会是孙大人的红颜知己吧?”
陈香儿大怒,“你胡说,我乃是……”
一只利箭飞来,直接贯穿了说话之人的喉咙。
“有刺客!”“有刺客!”
惊恐的喊声瞬间传遍了整个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