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生为花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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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玉玲珑解说花鸟疏

待玉玲珑泡满需要药效发挥的时间,伺候洗澡的怜桃和其他丫鬟就都退了出去。丫鬟们都知道玉玲珑泡澡的时候,脾气会变得极差,巴不得她不让人伺候。玉玲珑跨出浴桶,即使用最柔软的棉布擦干身上水珠,仍是让人觉得痛楚,如今已是春天,她索性将棉布仍至一边,不能坐,不能蜷缩,只能隐忍的站在,等自然干后,再穿着衣物。

待痛楚过后,玉玲珑急促的喘息出声,每天结束这个折磨之后,她都觉得自己仿佛新生,身体完全没有痛楚的感觉那么好,让她对这个世界充满留恋。

“小姐,你好了吗?”外面传来怜桃的问声。

“进来。”玉玲珑沉声吩咐道。

怜桃并两个留头的小丫鬟走了进来,将手中的绢绫展开,足足有三米长,将玉玲珑腰部缠了起来,绢绫缠完,玉玲珑的纤腰仍是不足一握,更显得玉峰挺拔。对于玉玲珑来说,虽然感觉并不舒服,但比起疼痛,呼吸沉闷并不算什么难以忍受的事情。

缠完腰部,玉玲珑换上舞衣,因已是夜间,乐师琴师早已为有客的姑娘伴奏去了,并无乐曲相伴,她只是不时的跳跃、旋转、飞袖,心中有乐,踏地成曲,点燃的蜡烛因她带起的风闪耀跳跃,像是默默的为她欢呼,她一个人独自跳的忘我,洛神之美,出尘脱俗,从不曾被世俗所打扰,也不曾为世俗的眼光有所停留。

练习跳舞对于玉玲珑来说是少有的愉悦的时光,所以她觉得时间过的飞快。怜桃端了几样清淡小菜并一碗花生猪脚汤上来,平日里,她总是觉得不够吃,今日却并无多大胃口,略吃了几口便放下了,怜桃自端了下去。

玉玲珑来到书房,书房中有桌子,却没有椅子。惜杏在一旁伺候笔墨,玉玲珑站在书桌前,略微写了几个字,便放下了笔。

惜杏道:“小姐今日不开心。”

玉玲珑听她这么说,倒是笑了:“你啊,就是嘴拙,知道我不开心,就该哄我开心才是,这样直愣愣的指出来,倒教我更不开心了。”

惜杏道:“我这里有白糖糕,我娘给你留的。”说着从袖袋拿出两口糕点,递给了玉玲珑。

玉玲珑接过,看了书房外一眼。

惜杏道:“你放心,怜桃她们刚刚分了你的洗澡水,这会子估计回去洗澡了。”

“还是大娘想着我。”玉玲珑小口小口咬着糖糕,像是吃无比美味的东西。

“你今天应该去见秦家少爷。”惜杏说道。

“不想见任意妄为之人。”玉玲珑含糊说道。

“他给了梁妈妈很多银两,自然你要坐他送的轿子,那轿子也很漂亮。”

玉玲珑道:“那轿子的之所以漂亮,就是因为花鸟疏的料子,那么好看的料子,光是织起来已是要耗费许多心力,更何况想出这花样子的人,不知道实验了多少次,费尽多少心力,才让这明线暗线交织,有了这若隐若现的效果,可因为这一顶轿子,这些人的心血全被践踏了。”

惜杏问道:“可往常里,金陵城不论是大家闺秀还是小家碧玉,不是都随着你,你穿什么她们便跟着穿什么,你用什么她们便跟着用什么吗?”

玉玲珑叹道:“别的胭脂水粉衣物都好说,可这轿子不一样,好好的布料,明明金玉质,却被用作了轿帘,以后还有谁会再用它去做衣服?再者这布料本就不适合用作轿帘,如此张扬轻浮,除了楼里的姑娘,哪个好人家的女儿会坐这样的轿子?你看着吧,明日里,所有的花影疏都会降价,可越降价,就越早变得一文不值,不知道多少店铺、织娘、染坊要受到牵连。此行乘此轿虽非我的本意,可毕竟我为自保,到底没拗过,还是乘坐了,心中愧疚,实在不想再见秦逸那副得意样子。”

惜杏听罢,问道:“此花鸟疏前一阵子还涨了价,不是说要进献皇室,马上要成为贡品吗?”

玉玲珑道:“估计就是为了让花鸟疏不能成为贡品,才出此下策,如此一来,已是回天乏术,但愿无人会因为花鸟疏获罪。”

玉玲珑情绪低落,最爱的糕点都已吃不下去,她行至窗前,看着苑外灯火闪耀,不时有****艳语传来,更觉心中憋闷,早早便由惜杏伺候睡下了。

金陵城的春日,花朵树多,所以早晨也分外清艳,秦淮河滋润着整个城市,淡淡的雾气萦绕在大街小巷。

城内柳树巷陈家油坊里,陈忠已开始张罗着榨油了。旁边的方家豆腐坊也开始磨豆腐。只是陈家油坊榨油用的是牲畜,方家豆腐坊拉磨用的却是他家的唯一的女孩儿方秀秀。

陈香儿还兀自在梦中沉睡,也不知做了什么好梦,甜甜笑着,不时呓语几声。

陆小乙挑着他的卖油担子,早早就来到了陈家油坊,他要趁着各家做早饭之前,将今日的油送过去,也可趁着天早,多卖几两。

陈忠见陆小乙来了,笑着迎了上前,“小乙每日里来到这般早,头道油已是出了,都给你留着呢。”

陆小乙爽朗一笑,“陈叔,我的油卖的好,多亏你日日照顾。”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这是我那货郎兄弟,这些日子刚进了些好针好线,我寻思香儿妹子也用的着这些,就给她拿了些过来,陈叔,麻烦你交给香儿妹子。”

陈忠笑眯眯接了过来,越看陆小乙越是喜欢。陆小乙是打小儿从西北逃饥荒来的,小小年纪,无父无母,却凭自己在金陵城扎下了根,且越长越是俊朗,剑眉星目,身量高大,挑着四十斤的担子如同无物,金陵城里不知道多少姑娘媳妇家爱他,可他独独对自家的香儿不同。陈忠只香儿一个闺女,心中爱重,只指望着招个赘婿,他早早就看上了陆小乙,所以对他自小儿就照顾许多,陆小乙也之恩图报,对他既尊且重,常常打了酒跟自己对饮几杯。又对香儿一片真心,却并不浮浪,即使送个东西也都由他转交。陈忠道:“今日里若是油卖出的早,到叔这里坐坐,你香儿妹子最近又学个甚么神仙肉的新菜,要她做给咱爷俩尝尝。”

陆小乙一听,眼睛都亮了,连连点头答应不迭。

出得陈家油坊,忽而被一声娇娇儿的声音喊住:“小乙哥哥,喝杯豆腐脑再走可好,大清早,饿肚子可不好。”只见方家秀秀早已端了一碗豆腐脑在跟前。陆小乙退却不过,几口喝完,将铜板递给了方秀秀,快步走出巷子。

方秀秀一直望着陆小乙的背影消失,脖子上突然一疼,回头一看,是她哥哥,“臭丫头,不赶紧看顾生意,愣着作甚?”

方秀秀低了头,不让她哥看到她眼中的恨意,每日里三更起磨豆腐,待下午买完豆腐,已然捞不着休息,要洗一大家子的衣服,做晚饭,即便如此,在这个家里,她依然是奴婢般的存在,无非是因为她是家里的女孩,大哥和小弟都想耍便耍,只有她,一日干到晚,一不顺心,非打即骂,也不知何日才能脱离了这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