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桑国赤华宫正殿。
清晨的空气很是清新,天空的云薄薄的,蓝白相间,如水晶娃娃般,显得格外透明轻盈和纯洁。天的东方一侧,淡淡的朝霞,掩映着红彤彤的旭日,好像一个笼罩着面纱的羞怯的少女。
“宣华王楚无尘,司马豫,户部侍郎刘世泽进殿。”
满朝文武目光聚集在门外
楚无尘脸上挂着浅笑,一袭白衫,在朝霞中,显得甚是年轻英俊。他走在最前,后面跟着司马豫和刘世泽。
三人进殿,众官自动让出一道来。
“儿臣叩见父王。”
“臣叩见王上。”
三人跪地行礼。司马豫头一次这么风光的走近大殿,心里自然高兴。刘世泽见此次运粮成功,感觉到很大的成就感,终于不用担心受怕了,心里自然感觉不错。
夏桑王亦是满脸笑容。
“启禀父王,军粮已悉数押运至安德州英王帐下。”楚无尘道。
夏桑王大喜道:“不愧是我儿无尘,刚一出师便马到成功。”然后对柳不迟道:“念吧。”
柳不迟高声宣读:“华王楚无尘,左千侯司马豫,户部侍郎刘世泽运粮有功。特赏华王黄金千两,赏左千侯黄金五百两,升任中常侍,户部侍郎官复原职,赏俸禄一年。”
三人跪地谢恩。
刘世泽见自己赏格最少,心里不免一番嘀咕,但想到自己也是戴罪立功,能有赏格便是天大的好事了,心也就平静了下来。
司马豫倒不关心什么赏格,只是很期待自己的新职位。他没想到王上竟让他当中常侍,中常侍不是一向由太尉之子,楚令担任么。想到这里,才发现楚令已不再朝上。
伊杰一肚子苦水,他没想到好不容易扳倒了楚令,又来了个更难对付的司马豫。再说运粮这么简单轻松的事,王上竟也如此看待,真是小题大做。心里苦恼,刚欲站出,便被父亲伊北城以眼示意。他见父亲一脸轻松,这才慢慢平衡下来。
御花园中。
六月时分,御花园中一片生机。满眼都是绿色,看起来满是希望。
弯弯曲曲的白色石桥将小湖两边连接起来。桥下水色秀丽,缓慢流动,看起来轻盈的很。湖中颜色各异的鱼儿自由嬉戏,结群而动,给这湖水增添了更多的活力。新开的荷叶和初苞的荷花映入眼帘,让人满是惊喜。接连白色石桥的又是弯弯曲曲的小径,铺上满地的鹅卵石,走上去特有感觉,小径旁边绿树成荫,浓绿,淡绿,灰绿,墨绿,映入眼帘,并无多少单调。林间不知名的鸟儿忘情的歌唱,一个接着一个,永不停歇,给这安静的园子几分生机。早晨时光,阳光温和而不猛烈,粉红色的脸庞慢慢大胆的透过云霞来俯瞰人间,透过树叶之间,落下满地的金辉。桥前方和左右两头各有形态各异的亭子安静的立着,假山的灰白之色,适宜的高度,从远方看过去,恰到好处。
刚一下朝,楚无尘便被父王召见。
二人走走看看。
“春日迟迟,卉木萋萋。仓庚喈喈,采蘩祁祁。”楚无尘随口吟道。
夏桑王含笑而行,吟道:“绿树阴浓夏日长,楼台倒影入池塘。水精帘动微风起,满架蔷薇一院香。”
楚无尘道:“御花园虽不大,却囊括四时之景。不至于早春时分和寒冬时分,竟无一物可看。实为赏心悦事之宝地啊。”
夏桑王感叹道:“是啊。许久没来这御花园,竟变这么好看了。想我终日待在深宫别院里,竟错过大好时光啊。”语罢,竟满脸遗憾。
楚无尘笑道:“一年四季各有特色,父王又何必遗憾。‘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想这春天时分,万物生长之际,包含生机之美。盛夏时分,万物生长浓烈,花红柳绿,接天连叶,虽有聒噪不止的夏蝉和狠毒的阳光,也不足为惧。‘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便是明证。而那秋天,向来为名家所称赞。虽是离别之季,落魄之季,却有‘我言秋日胜春朝’之豪迈。更有‘梅五黄时日日晴,小溪泛尽却山行。荷尽已无擎雨盖,菊残犹有傲霜枝’之景相衬。虽有‘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落魄之意,却有‘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赏心之举。至于冬天,万物凋零,天底下一片颓废,可若细心想那景色,‘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日暮苍山远,天寒白屋贫;’‘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满眼之中尽是一片苍茫,却也不是豪迈之感。再加上有傲风霜的山菊可赏,未尝不是一件乐事。”
夏桑王见他这长篇大论,很是欣赏道:“看来几个月不见,你有长进了不少。”
楚无尘略显尴尬道:“长进倒是不敢说。只是说出怕父王笑话,这几个月孩儿只是丢下了四书五经,多看了些闲书。”
夏桑王正色道:“我明白年轻人的想法。四书五经苦涩难懂,比不上诗经那般有趣,却富含人生哲理和治国方略,父王人到中年也常觉得受用。你还是要坚持看下去,等到了一定时候,你肯定会恍然大悟的。”
楚无尘道:“父王教训的是。”
二人依旧走着。
楚无尘突然问道:“父王,不知今日你叫儿臣到这里所为何事?”
夏桑王笑道:“父子多月未见,父王想念的紧。”
楚无尘笑了起来。
夏桑王道:“怎么,不可?”
楚无尘忙道:“孩儿不敢。只是见父王向来沉浸国事,政务繁忙。今日召见孩儿,必定事出有因。”
夏桑王笑了起来:“不愧是孤王的儿子。果然瞒不过你的眼睛。”
楚无尘道:“父王是想说大哥么。”
夏桑王收敛了笑容,脸色肃静起来,他微微点头,问道:“你可知道楚令?”
楚无尘道:“儿臣只知道楚大哥已经辞退中常侍,只是原因尚未知晓。”
夏桑王道:“我若说楚令早已心灰意冷,你可相信?”
楚无尘怔了怔,点头道:“儿臣相信。”
夏桑王一脸落魄道:“你大哥受伊杰挑拨,硬闯采星楼,怒斩三名守卫,并曲折是非,将这一切错过推与楚令。楚令一气之下,尽揽全罪。这个,你可相信。”
楚无尘脸色大惊,稍稍才缓了过来道:“我在外时,常听见大哥诋毁老相和朝中老臣。只是没想到大哥什么时候竟变成这样。”
夏桑王道:“若不是出于忠肝义胆、恪尽职守的楚令之口,我又怎会相信?”说及此,脸上仍是愤愤不平,夹杂着些许失望。
楚无尘跪倒在地,决绝道:“父王放心。无尘愿尽全力辅助好大哥。”
夏桑王点了点头,眼中甚是赞赏,连忙扶起无尘道:“父子之间还行什么礼节。我叫你来,并不是叫你尽心辅助你大哥。东宫内,我早已安排司马策辅佐他。司马策为文臣十数年,为人谦恭,博学多才,熟知礼节,有老相之风范。你又何须担心。”
楚无尘点了点头。
夏桑王道:“你可知边境之局势?”
楚无尘道:“安德州有三弟和建威将军周广信在,安天州有虎威将军马未欢在。这两位老将军乃是老相嫡系,有他们在,这两州不成问题。安南州尚不足为惧......”
“此话怎讲?”夏桑王突然问道。
楚无尘道:“安南州荡寇将军王乐平虽是右相嫡系,却与其他州将军相比,与右相最为遥远。且安南州边境稳定,紧邻安德州,王乐平与三弟之间,相敬如宾,我看他未必有意响应右相。”
“夏翰国接连进攻,夏柴国虎视眈眈,尽出疑兵,你又怎言安南州之平静?”夏桑王似是有些疑惑,又好像是在故意考他。
“夏翰国正值皇子夺位,他们正需要一场战争来建立军功。夏柴国与夏翰国大批土地紧邻,夏柴国深受其扰,只好尽出疑兵还回应罢了。”楚无尘说道,见父王面露疑色,便问道:“父王可知道皇墨郡?”
“当然知道。”夏桑王刻不容缓,立即回答。
“我见皇墨郡一片祥和,便知夏柴国无意争战了。”楚无尘自信满满。
夏桑王一脸称赞之色。
“依儿臣看来,外忧不足为惧,内患才最令人担心。”无尘道。
夏桑王点头道:“父王也是最担心这个。”
楚无尘道:“我出安德州,遇上周广信将军。他告诉我安尚和安远州多有动作。”
夏桑王道:“这倒是在预料之中。伊杰嚣张跋扈,正是仰仗于此。”
楚无尘道:“父王,那我们该如何应对。”
夏桑王一脸担忧道:“父王最担心的还是你大哥。他身为安王,却为伊北城所裹挟。”
楚无尘亦是担忧,沉默不语。
夏桑王突然停住,拍着他的肩膀道:“风云突变,危在旦夕。你可要随时准备好。”语罢,顾自走远道:“好久没这么轻松过了。”
楚无尘跟在后面,却心事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