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桑国御花园中。
待楚菁睡眼惺忪的走来时,天空那边已露出鱼肚白。
楚无尘和司马离二人早已在树荫下垂杆已久了,竹篓里已经有好几条大鱼。
“你们这么早。”楚菁打了个哈切,说道。
“嘘。”司马离轻轻说道,手指指向楚无尘。
只见楚无尘屏气凝神,双眼直直的盯着水面。清澈的水面下,一只肥胖的鱼正在一旁游来游去,频繁咬钩,却迟迟下不了决心。
楚菁好奇的凑上去看着。
那鱼似乎警惕性很高,打转了半天,却又游走了。
楚菁很是泄气。楚无尘和司马离二人都紧紧盯着水面,并未放弃。
忽然那鱼又游了过来,楚菁喜上眉梢,嘴上大呼一声:“还不提钩。”手掌朝楚无尘的钓竿而去。
楚无尘猝不及防,被她抢了去。
待提上来时,那吊钩只挂上一根水草。
楚菁大失所望,将钓竿扔在地上。
楚无尘微皱着眉道:“你怎么还是像以前那样?一点耐心都没有。”
楚菁听此,闷闷不乐。
司马离见楚菁脸上表情,连忙将她拉到身边,道:“你今日怎么睡得这么晚么?”
楚菁道:“哪里啊。”
司马离道:“你看我们都钓了这么多了。”
“你还好意思说。”楚菁有点不高兴,“走得时候都不告诉人家。”
司马离道:“你这小丫头,真会开玩笑。你我府上可是分在御花园两端。”
楚菁嘟嘴道:“我可是去找过你哦,不信待会儿你可以回去问。”
司马离稍是惊讶,道:“那是离姐姐错怪你了。”
楚菁满不在乎,问道:“咦,司马豫去哪了?”
楚无尘插道:“我还想问你呢。最近你不是经常找他切磋么?”
楚菁似乎还在生气,道:“最清楚的人在这里不问,怎么问我?”
司马离笑道:“好了好了,你们两个不要斗了。豫儿回来这么久,一直在家歇着,被父亲赶去走马上任了。”
楚无尘道:“父王不是说过,豫儿不是可以随便什么时候开始?”
司马离道:“我爹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几天豫儿跟他闹脾气,话都不多说一句。”
楚菁道:“我倒想看看他的那个无忧姑娘长什么样。”
楚无尘道:“你放心吧。那无忧姑娘虽是和你秉性差不多,却胜你万倍。”
楚菁不去搭理他。
司马离道:“你别听你哥哥瞎说。菁儿这么优秀,他乃是吓你的。”
楚无尘道:“你若不信,以后有机会一定让你见见。”
楚菁道:“离姐姐,你看他都敢反驳你了。以后嫁给他了,你可千万要好好管住他了,别让他祸害人间了。”
司马离羞涩起来,嗔怒道:“你整天净说些这个。”
楚无尘笑道:“至少我还有你离姐姐管,你呀,以后还不知道能不能嫁出去。以前我看你和豫儿傻傻一对,挺般配的。叫你抓紧机会。现在好了,他都有心上人了。”
楚菁听此,起身,作势要打他。
楚无尘笑着闪避。
天色开始明朗起来,天边出现的桔黄色的彩带早已消失不见,变成火红火红的幕布,在那幕布只见,一轮旭日已露出了半个面孔。
楚菁道:“你们还要钓多久啊。”
司马离道:“怎么,就烦了。”
楚菁道:“我说你们要是想吃鱼,御膳房里一大堆。要是没事干,可以陪我练练功夫。有必要在这里欺负这些瞎子么,水这么清这么浅,父王养的几尾鱼,都快被你们掉光了。”
楚无尘道:“难怪你每次都是这么急躁,你还是没有掌握到钓鱼的意义所在。”
“修生养性,磨练耐心。”楚菁道。
“知道就好。”
“每次都是这几句话。”楚菁道,“我看你们是到这里来约会的吧。”
司马离道:“你怎么总是有一出没一出啊。”
楚菁笑道:“被我说中了吧。”
见司马离不理她,又对楚无尘道:“我说二哥,你要是真的喜欢我离姐姐,就早点把她娶回家吧。她不着急我都着急。”
司马离道:“你着急什么。”
楚菁小鸟依人的靠在司马离肩上道:“这么好的嫂子我怎能不急。”
楚无尘佯作委屈道:“我倒是愿意啊,可是你离姐姐一直不肯啊。”
楚菁道:“离姐姐,你愿意么?”
司马离不回答,突然‘嘘’了一声。
楚无尘轻轻道:“果然有鱼。”
楚菁凑了上去,只见水下这一只比刚才那只大得多。
楚无尘想去推她,楚菁道:“这次我不碰了还不好么。”
鱼竿微微振动,竹竿顶部弯曲的厉害。细若发丝的银线在水面上织出了几道极好看的涟漪。
三人屏气凝神,紧紧盯着水面。
鱼竿突然振动极大,竹竿顶部下沉的厉害,水面上的银线乱成一团。
“上钩了。”楚菁欣喜若狂,怕吓走了鱼,故意压低声音。
楚无尘只觉顶杆那里像是挂了千斤重物,手上力一直不够,他猛地用力,才把那鱼拉出水面。
这时候鱼竿顶部已经压出一条美丽的弧线,鱼儿在猛烈挣扎,金色的身子在熹微的晨光中甚是好看,身上水花飞溅,那银线也在急剧颤动。
“好大的家伙。”楚菁呼道。
“是一条金鲤。”司马离道。
楚无尘正要弄高竹竿,让鱼儿到自己这边来。
忽然‘倏’地一声,一杆箭飞来,直直的射在那金鲤肥胖的身子,那金鲤挣扎了一会儿,便吊在那里不动。
“公子好箭法。”
无尘三人站起身子朝那边桥上望去,只见左千侯伊杰已放下弓箭,右千侯罗通在身旁恭维着,身后跟着一队侍卫。伊晓和罗瑾二人结伴在一起,跟他们隔了一段距离。
“华王!”罗瑾惊道。
二人连忙朝这边跑来,罗通脸上满是不安,凑向伊杰,伊杰道:“这怕什么。”二人跟在后面,缓缓走去。
伊晓和罗瑾二人来时,已见楚无尘面无表情,相信内心定时极不愉悦。
司马离微微作揖行礼,伊晓见二人在此,低下了头。
楚菁道:“表姐,你们二人怎也在这里?”
伊晓道:“听说御花园的莲花开了,我便和罗姑娘一起来看看。”她的声音很小,然后对楚无尘道:“表哥。”罗瑾也招呼道:“无尘哥。”
楚无尘朝二人微微点头。
伊杰和罗通等人不缓不急,悠悠走来。
伊杰道:“哟,这不是无尘表哥么。回京这么久,小弟一直说去府上拜访,只因公务繁忙,也一直没去成,怎么你今天也有空来这里赏莲花?”
罗瑾听此,皱了皱眉。
伊晓瞪着伊杰,低声道:“你把表哥的鱼射了。”
伊杰道:“什么?刚才那鱼是表哥的?我还以为一大早就看见鱼跃龙门,以为是个好兆头呢?原来是表哥囊中之物,表弟真是得罪了。”
罗通也在旁边赔笑着。
楚菁很是生气道:“表哥,我看你是故意的吧,这么大的人,你会没看见?”
伊杰笑道:“表妹你这是什么话。”
楚菁讥讽道:“我看你自从做了这左千侯,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先是闯采星楼,再是射华王的鱼。你可真是厉害啊,不知能不能告诉小妹,下一步该干什么了。”
伊杰脸上明显不悦,赔笑道:“表妹真是说笑了,我在怎么胆子大,也不敢在华王面前动武啊。”
楚无尘浅笑道:“小小的一只鲤鱼,有何干系,表弟若是这么喜欢鲤鱼,待会儿我派人送些你。”
伊晓急着低声道:“还不赶紧向表哥赔罪。”
伊杰白了他一眼,道:“无尘表哥向来宽宏大量,相信定是不会将此事放在心上吧。”
楚菁正想回他,突然呼道:“司马豫。”
只见一阵急促声音传来,众人望向那边桥上,却见司马豫一声正装,率一队侍卫小步跑了过来。
司马豫听见楚菁喊他,纵身一跃,腾空点了几步,从那边桥上跃了过来,落在众人面前。
楚菁见他功夫了得,不禁一番羡慕,道:“你好厉害。”
司马豫笑道:“那是。”他见罗瑾在此,唤道:“瑾姑娘。”
罗瑾对他微微一笑。
司马离道:“你怎会来这里。”
司马豫道:“你们三人钓鱼,怎能少了我。我虽是要当差,来看看总可以吧。”
伊杰道:“司马公子如今任了新官,果然是意气风发呀。”
司马豫道:“我说这里怎会这么热闹,原来是左千侯在此啊。想不到公子补了我的差,春风得意,年轻不少啊。”
伊杰脸上明显不悦,心中暗暗发怒。
司马豫道:“哟,怎么还带了这么多虾兵蟹将,连右千侯也在。”
罗通恭敬向他行了个礼。
想当初司马豫任左千侯时,治军严谨,部下纪律严明。司马豫虽贵为左相之子,自身文韬武略,风采非凡。御林军中无人不服。今日伊杰手下那些人见了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司马豫手下那些亲卫军跑了过来,将众人围起。
伊杰虽敢在众官,甚至华王面前兴风作浪,可是在司马豫面前,还是有所顾忌。司马豫与他一样,同为相爷之子,而且一直官压他一级,不管是什么都敢跟他明来。司马豫青春年少,没什么做不出来的。
伊杰挑衅问道:“公子此举,是要抓我这些部下么?我们负责京城治安,只是照例巡逻罢了,难道不可以么?。”
司马豫道:“你左右千侯可以,我中常侍有何不可?只是奉王命,御花园乃修生养性之地,无干人等,还是快离了吧。”
“你!”伊杰怒道。
楚无尘浅笑道:“一条鲤鱼,何必伤了和气。你要是要,送你便可。“语罢,将那死鱼恭敬递到伊杰面前。
伊杰见他已送到面前,皱着眉,强忍不悦。
罗通见他这个表情,正要去接,却被楚无尘望了一眼,急忙退缩。
伊杰不得已,只得接下。
楚无尘捧起竹篓,顾自说道:“这些鱼,够吃一顿了。”语罢,牵着司马离从众人跟前走开。
末了,抛来一句,“表弟若是想吃,也一起来吧。”
楚菁和司马豫见他这么轻松自在,很是不解,嘀咕了几句,跟着去了。
伊晓见二人亲密如此,心里淡淡忧伤,低下了头。
罗瑾见今日伊杰和罗通二人如此表现,很是不满,却很无奈。
罗通暗自吐气,心情这才轻松过来。
伊杰暗暗叫喜,如今连华王也奈何不了他了,宫中之人,又有何人比过他。他想起日后宏图大计,嘴角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