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等千遥继续想下去,上面正襟而坐的赫连行便张了口。
“今日各堂堂主相聚于此共同行动,可以说是扶恩堂成立之初第一次。只是此事关系到少主的安危,不得已才如此。”
秦穆虽居靖节小县,但他岂是一个小小富绅而已,且看他在靖节县衙进进出出,如进家门,就可以看出他的不一般了。其实,据赫连行多年探知,秦穆乃是青帮第一帮主,亲手策划袭击海生帮,并给了闵海生一掌。只是后来不知为何,将帮主之位让给浮云宗副宗主罗文海,自居副帮主。深居简出,在靖节县蛰伏十几年。虽行为低调,但时时刻刻未尝不是在打探海生帮的消息,余孽未除,心里难安。如今轻松擒得海生之子,自是高兴。有了这枚棋子在手,想引出赫连行身影及他的新生组织又有何难。
孙散仙长年跟在赫连行旁边,其中的利害自然十分清晰。见连行如此说着,他点了点头,然后道:“如今少主有难,咱们岂能坐视不管。只是扶恩堂潜伏多年,如今将有暴露之势了。”
令狐辜接道:“虽是如此,但扶恩堂成立目的何在?诸公想想。青帮有何惧怕,大不了与他决一死战。”
对面的南北兄弟连连点头,说道:“我兄弟二人,愿誓死效忠。”
赫连行满意的笑了。
“既然如此,咱们就得好好的部署一下。”
“秦穆武功了得,再加上陈鼎常相助,官衙在侧,更是如虎添翼。为今之计,只有偷袭。”赫连行曾经此遭遇,其中利害自是得知。
“北斗主北羡秋听令。”
“在”,北羡秋立马起身。
“北斗主,专主生死,无一失手。我命你携部下十八人前往,专刺秦穆父子。”
“是”
“南斗司南归月听令。”
“在”南归月立马起身。
“南斗司,专司救捕,无一失手。我命你携部下十八人前往,专救少主少怀。”
“是”
“你二人若不成功,提头来见。”
“是”二人听此,跪倒在地,慷慨道:“我兄弟二人定不负帮主之命。”
连行点了点头,二人随即起身。
“青影堂堂主令狐辜听令。”
“在”
“我命你携本部前往陈鼎常住处潜伏。若陈动身援助,立刻阻止。切莫轻举擅动,不得有误。”
“是”
“赫千遥听令。”
千遥先是看到父亲发布命令,有条不紊,而自己却似乎一无所知,便愣在那里。没有回过神来。如今见有人来喊,先是没听到。至第二声,醒悟过来,又纳闷着,心里默默疑道。父亲喊我干嘛。便没有回应。
连行见此,又喊了一声,千遥这才答应。
“为父见你从未涉及帮中事务,你也就不随他们同行了。但如今你已长大,是时候为我帮效力了。帮中之事容我日后在解释,如今你要做的就是,带领部分兄弟,潜伏在靖节县衙前,注意县衙的行动,若县衙有何举动,立刻拦击。县衙那些捕头武功平平,你的功夫足以应付,况且还有帮中兄弟相助,应是没什么困难了。”
千遥想了想也是,便答了一声:“额。”
“扶恩堂副堂主孙散仙听令。”
“在”
“今日之计,身份即将暴露,此地不可久留,事成之后应立即迁移,此事交由你负责。”
“是”
任务大概已经部署完成了,连行想了想,吩咐道:“汝等行事切记小心,救少主要紧。”
“是。”众人齐声允诺。
“都去吧。”
说罢,这一干人等纷纷走出,各自部署去了。
“连行,又麻烦你了。”
密室内,闵夫人满脸谢意的对赫连行说道。
听及此,连行急忙躬身作揖道:“夫人这是何话,我赫连行感于帮主栽培之恩,无以为报。今生今世,就算倾尽全家性命,也要抓住敌人,为帮主报仇。”
见此,闵夫人立马扶起连行。不知不觉,两行热泪泣下。
是夜,南北兄弟二人,率部下三十六人潜伏在秦家院外围墙下。
淅淅沥沥的雨,渐渐的停了下来。院外屋檐上积水顺着瓦脊而下,打在地上的青石板上,滴滴作响。
一场雨过后,外面显得格外的宁静,宁静的似乎听得见院内人的步声。
秦家门外的一对粉色灯笼默默地放着光。灯笼里的烛火在微风中摇曳,势头却愈来愈猛。
宿敌来犯,灯笼即将为血所染红。
南归月见时候差不多了,便对身旁的南斗堂副堂主梁希嘱咐了几句,随后又对北羡秋使了个眼色。二人纵身跃起,便消失在众人的眼中。
“都给我站好了,打起十二分精神来。”
秦家院内,二三十个家丁守在门口,另有几队家丁手持火把巡逻着。
夜已三分,大部分家丁都低垂着脑袋,昏昏欲睡。少数的家丁虽是昂头挺胸,也是不住的擦着眼睛。唯有管家秦虎一人提着大刀,精神抖擞,来回走动。
旁边的一名家丁已完全睡着。他将木棍倚在左肩,头低垂着,贴着木棍,鼾声大起,嘴边流出了口水,脸上还笑着,似乎睡得挺香的。
秦虎见状,一巴掌打在那个人的头上,大声道:“说你呢,还睡。”
那个家丁被打醒过来,一下子跌倒在地。他立马站起来,扶了扶帽子,颤巍巍的答道:“是,秦管家。”惹得同伴哈哈大笑。
秦家府内,灯火大明,恍若白昼。
秦穆房内。
此时的秦穆正在酣睡,他合着衣,仰面而睡。呼吸匀称,节奏感颇强。
正上方的屋檐上,南归月正俯身细视。他揭开屋檐上的两篇琉璃瓦,屋内的灯光从这小小的洞天大把大把的析出,照耀一片星空,在渺远处归于黑暗。屋内的动静他观察的细微入微。
见时机似已成熟,他便纵身一跃,然后再俯冲向下,破顶而入,一把寒剑,直向秦穆的心脏而去。
直至丈余,秦穆眼睛忽地猛睁,双目如炬,大如铜铃。只一瞬间,便见他立马支起上身,右手一伸,双指硬是将南归月千斤中的身躯及寒剑定在那里。秦穆脸上荡漾起诡异的笑,这局面似乎他早已预料到。
南归月先是大惊,眼中畏惧之色亦起。随后便立即大变,亦如秦穆般诡异笑起。
秦穆见状,心中诧异不已,自觉寒意陡增。却见此时,门外闪进一道黑影,亦是手持一把利剑,朝秦穆而去。此人正是北斗主北羡秋。
秦穆此时正与南归月僵着,如何动弹的了,只能眼睁睁的望着归于一点的剑尖朝自己而来。
只一刺,利剑便插入秦穆的胸膛。再一用力,利剑抽出,秦穆胸膛便鲜血如柱,涌现出来。
南归月也立即夺回寒剑,一跃落地。
只剩下秦穆立着上身,坐在床上。充满恐惧的双眼凝住,然后随着秦穆的魂飞魄散,气息散尽而归于无神。最后,秦穆的上身倒在了床上,右手还是那个姿势。
南北兄弟二人相视而笑,随后北羡秋走到秦穆的面前,将刀一横,便将秦穆的头给割了下来,又找了块黑布,包起。
而南归月,此时从怀中拿出一颗信号弹,朝屋顶那个窟窿射出。
随后,二人折身而返。
且说睡在隔壁的秦辉闻见父亲房内如此的大的动静,便立即起身,拿起桌上的剑,朝父亲房内走去,刚至门口,便遇上南北兄弟。北羡秋一剑,便将秦辉斩于身侧。秦辉应声倒地,临死之前望着床上的父亲头颅已经不见,不禁双眼泪水滚下。
围墙外面的兄弟看到空中升起的烟花,便知二堂主已经得手,也就从围墙的四面跳入。院内的家丁见起烟花,已是大惊,随后看见四面八方的黑衣人涌入,便聚集在一起,畏畏缩缩,不敢向前。一时之间,场面大乱。
秦虎见此,心中百种猜测,又是大怒,又是悲愤,又是惋惜。他厉声喝住众家丁,“兄弟们,不要怕,给我上。”随后亦从怀中掏出信号弹,燃点升空。
听闻管家秦虎的声音,众家丁先是一愣,随后见一人冲出,便都勇猛向前。巡逻的几队家丁也围了过来,拼死搏斗。
但南北二堂的众位弟兄实力岂容小觑?在二位副堂主的率领之下,优势明显显露出来。
不一会儿,秦家家丁便已被杀的七零八落。
此时的秦虎一心二用,一边搏斗,一边又想着屋内的事,两边权衡,犹不能分。最后,终于下定决心,去屋内看个究竟。便击退黑衣人,脱出重围,冲向府内。
擒贼先擒王。
南斗堂副堂主梁希见秦虎正要逃走,便纵身一跃,朝秦虎扑去。
且说秦虎跟随者秦辉江湖闯荡数十载,岂是这般简单。他闻见身后阵阵响声,知道所以然。便忽地定住俯身,然后大刀用力一挥。梁希未曾料到此种变数,薄剑匆匆来挡,岂料秦虎力道惊人,竟将梁希的剑砍断,梁希本人也被秦虎的大刀一分为二,惨死在秦穆院内。成为此次行动中南北二堂死的唯一一人。
待到秦虎闯至府内,未及秦穆房门口,便见秦辉横卧在地。心口一凉,又立即冲进房内,只见秦穆已成无头尸体,颈腔上方空无一物,只有鲜血汩汩而出。
此时秦虎早已心如死灰,他跑至床前,俯在秦穆胸上,老泪纵横,嚎啕大哭,不能自己。
自己跟随老爷征战江湖,如今老爷竟落个如此下场。个中滋味,谁人能知?
“老贼,哪里逃?”
目光循声而至,只见秦穆房内已涌入大批黑衣人,为首的北斗堂副堂主洪明大声喝道。
秦虎起身,拿起自己的刀。环视众人,再看了秦穆一眼。随后仰天长啸,丢掉手中大刀。纵身一跃,朝头顶上的那个窟窿而去,随后消失。
见此状,众人先是一惊,愣在那里。随后只听见南斗堂一兄弟嚷道:“兄弟们追啊,不要让那个老贼跑了,为副堂主报仇。”
众人回过神来,正准备折身涌出门外,便被洪明喝住。
众人不解,望着洪明。
洪明没有回过身来,望着床上的秦穆,只是轻轻的说道:
“穷寇莫追。”
众人聚集在大厅,不知下步如何。
洪明见二堂主现已不见,众人之中自己职务最高。想了想,便吩咐道:
“众兄弟听令。南北斗各八人负责守在院外,以作警戒。南斗二人负责收集梁副堂主遗体,好生看管。南北斗各六人负责查探秦府,抓捕可疑人员。其余人员跟我去救少主。”
“是。”众人便行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