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青影堂这边。
令狐辜带着一干人等潜伏在靖节县北边大道上。此路是安远州通往靖节县的唯一路径。距陈鼎常的府上也不过数里路程。
话说秦府烟花大作时,陈鼎常便已带着兄弟出了门。刚走数百米,又看到秦府方向升起第二次烟花。心中正有疑虑,自己和秦副帮主只有一次烟花之约,如今为何又升起第二次烟花。莫非,秦府有变,第一次不是他放的?
正忖度间,又发觉道路两旁林中细细作响,摩拳擦掌,刀剑相舞声不绝如缕。随后便见路中闪出一堆人马。为首之人头戴斗笠,抱剑在胸。
陈鼎常见此,更是大惊。面前此人,江湖人称青影剑主。钢剑耍的甚是厉害,此时为何出现在这里?往下细想,莫非他......。
陈鼎常不敢多想,正踌躇不定间,旁边一人凑上前来,怯懦的对陈鼎常说着:“堂主,咱们还是走撤。”随后又细声道了几句。此人正是李雪峰。
陈鼎常望着李雪峰,抿着嘴巴,眯着眼,似有所悟的点了点头。然后侧身对李雪峰命令道:“叫弟兄们撤。”刚说完,自己就立马掉头就走。他的手下还未全部得到命令,见堂主已经如此,便也立即跳头跑走,有不敏捷者,则被丢在后面,连滚带爬的离去。
令狐辜见此,轻蔑的笑着。旁边一人问道:“堂主,要不要追。”他便答道:“帮主有令,陈鼎常的这笔账日后再算,如今咱们人数不够,先撤再说。”随后一行人也就离去,逐渐消失在夜色中。
再看赫千遥这边。
靖节县府衙见烟花升空,县令便立即派总捕头王霜率众衙卫前去援助。刚出门,便迎上了赫千遥等人。
见敌寡我众,王霜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年轻小子,轻蔑的嚷嚷道:“哪来的小子,竟然挡住本捕头。该当何罪?”
赫千遥不知秦府的情况,且见敌众我寡,也不敢贸然出手。
便答道:“大人这么晚还出去,不知道去哪里办案啊?”
“好小子,竟敢如此跟我说话。真是不知好歹,你是不是本地的,不知道我王霜的名声么?”
赫千遥笑道:“王霜大人不辞辛劳,这么晚还出去办案。真是个好捕头啊。不错不错。”说完后,便鼓起掌来。
王爽怒不可遏,便向他的手下招呼道:“兄弟们,给我上。”
双方正剑拔弩张,僵持中只见空中又升起烟花。赫千遥欣然一笑,这才明了于胸。
“兄弟们,秦穆已死。王捕头的案子不用办了,咱们这就送王霜王捕头回去歇息。”
赫千遥这边也随声附和到。
王霜见势,感觉是有不妙。便也就折身返回
目光再次回到秦府中。
南北兄弟二人从秦穆房中出来,便向院后而去。秦府后院曲曲折折,视野广阔。刚一现身,便被两队向院前涌去的巡逻家丁发觉。见此情状,北羡秋便跃上前,将众家丁拖住。而南归月则向有家丁守护的房间疾步跑去。
南归月身手矫健,皆那些家丁目光皆聚集在北羡秋的身上,正疑虑要不要上前帮忙时,南归月便寻着空隙,不经意间寒剑自脖子轻轻一横,被杀的家丁只觉脖间一凉,便倒在地。待前面的家丁发现时,刚转过身,便被迎上来的剑给刺死。不一会儿,房外的家丁已经全部死去,南归月便直闯入房。
而在罗瑾房间。
罗瑾闻见房外争斗声,杀喊声大作,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便独自躲在床边角落,静候时变。不知不觉中,却倚在床脚睡着,未被巡视的南北二堂兄弟发现。
一番功夫过后,北羡秋已经处理完了两队家丁。此时,南归月也将少怀救出,其余兄弟已经巡视完任务。众人再次聚集在秦府大厅,一起离去。洪明望着院外一地的死尸,又看着身侧一分为二的梁希,不禁一阵唏嘘。
秦府再次归入平静,只是此次,是一片死寂。
待全部人马撤回,已是黎明。
且说闵少怀正迷迷糊糊之时,房间突然闯入一人,将他身上绳索解开,将他救回。少怀望着眼前之人,感觉并未见过,心中正纳闷间。刚想问个明白,只觉脑中似负千斤,浑浊一片,未及张口,便已轰然倒地。
待他醒来,已经是在密室。
扶恩堂除赫大彪外,悉数在场。赫连行正中而立,两旁站着孙散仙,令狐辜。后面一排站着南北二堂堂主、副堂主及赫千遥。七人手各持黄香一炉,面对奠堂躬身拜礼。堂上赫然放着秦穆人头,浓浓的血腥味正蠢蠢欲动。
待闵少怀挣扎站起,七人已跪拜完毕,转过身来。
闵少怀正同赫千遥初次进入此间密室一样一脸惊讶,瞳孔大张,嘴巴亦是如此。他望着赫连行,余光扫去,发现众人皆望着他。闵少怀又将目光转移,落在了赫千遥脸上。赫千遥似乎明白他的意思,只是微笑着,微微摇头。毕竟他也是比闵少怀提前几个小时知晓的,其中的来龙去脉自己正领略到冰山一角。
赫连行朝身旁几人使了使眼色,旁边几人便心领神会,微微点头后,除赫千遥外都相继离开。其后,便走进了一位仪态大方的妇人,闵夫人。
“娘,这?”见自己的母亲如此从容淡定,想必她一定知道很多了,闵少怀一脸期待。
“少怀,刚才那些人和你师父都是你爹以前的部下。今天黎明的时候便是他们救的你。”闵夫人深切的望着他,答道。
“我爹他......,你不是说我爹是个生意人吗,哪来的部下?”闵少怀一脸狐疑。
“以前你还小。其实你爹以前是海生帮帮主,后来被别的帮派偷袭而死的。是你师父召集以前的部下,恢复扩张海生帮,来给你爹报仇的。为了躲避仇家追杀,现在改名叫扶恩堂。”
闵少怀似有不信,他望着师傅赫连行。赫连行也是点点头。
“儿子啊,现在你也长大了。以后为人处世千万不要冲动啊,凡事要知道个所以然,千万要三思而后行啊。”闵夫人感慨的说。
“娘,我哪里冲动啦?”闵少怀微有抱怨。
“还说没有,当日你为什么与秦家的人起了冲突呢?”听到闵少怀还是如此固执,赫连行厉声问道。
闵少怀着实吓了一跳。从小赫连行就对他严加管教,十分严格,搞得自己都受不了。便解释道:“那是我误认为他们在偷粮食,所以我上前去阻止他们。”
“那你大可以当面去问清楚啊。”
“我怎么知道他们都是秦家的人啊。”闵少怀似乎感觉到自己做得不对,声音也渐渐的小了起来。
“姑且当你是行侠仗义,锄奸惩强。那你为何连接数次不顾凶险,不想后果的前去赴约?分明是年少轻狂,跑去逞能?”
闵少怀听了,心中稍有反感,先是沉默了一会儿,随后又一副不以为然的说道:“反正现在没事了,不就行了。”
谁知赫连行听了此话,义愤填膺。他的面孔变得十分严肃,声调也提高了许多:“现在没事?你知不知道我们扶恩堂的弟兄冒了多大的风险去救你?扶恩堂潜藏十几年,今日为了救你,不得已而暴露出来。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意味着从今天开始,全帮上下众兄弟又得接受来自于青帮的追杀,你娘又得跟我们迁移流浪,又得日夜担惊受怕,以免重蹈十五年前覆辙?”
他顿了顿又说:“昔日你爹对我有知遇之恩,临死之前将你托付于我。如今我要代你爹来教训教训你。给我跪下!”边说,他便指着奠堂。
闵少怀心高气傲,那里受得了这股子气。他望着自己的娘,闵夫人面色平静,没说什么,反而是默默的点了点头。闵少怀心中更是不爽,没想到就连自己的娘都不帮自己。他瞪了瞪赫连行,撇撇嘴,哼了一声,便夺门而出。
屋外的赫千遥见闵少怀冲出,一脸不爽的样子,便问道:“喂,少怀,你去哪儿?”话未说完,少怀已出了门。
屋内,闵夫人望着少怀的背影,不禁叹了叹气。赫连行对闵夫人躬身作揖,稍感愧疚的说道:“都怪我说话太重了。”
闵夫人倒仍是一脸感激的样子,说道:“这孩子从小便心高气傲,自尊心极强,容不得别人说他。这些年,真是难为你了。”赫连行仍是连连作揖,自谦道:“夫人哪里话,这都是我该做的。”
闵夫人离开后,赫连行便复又召来之前一行人进来议事。
“昨天晚上情况如何”。赫连行正襟危坐后问道。
首先是主生死的北羡秋上前:“昨天晚上秦氏父子皆死与我手。除秦家管家秦虎外,秦家家丁悉数全歼。”
南归月上前补充道:“南北二堂除我堂副堂主梁希死于秦虎刀下之外,无一伤亡。”战果虽是悦人耳目,南归月脸上还是难掩遗憾痛惜之色。
赫连行亦是如此:“梁希兄弟年纪轻轻,便弃我等先去。他为本帮事业付出自己的性命,此等豪情壮志实在令人佩服。孙散仙,传帮主命令,好生安葬梁希,安抚梁家孤幼。”
“是,帮主。”孙散仙双手抱拳答道。
“令狐堂主,你那边怎么样?”赫连行将目光落在了令狐辜身上。
令狐辜答道:“那陈鼎常等人本是贪生怕死之辈,昨晚见我一行人忽地闪出,已是大骇。后来闻见秦家烟花,似觉不妙,便急忙逃窜。吾见敌众我寡,并未追赶。”
“陈鼎常向来便是如此,这一次还是不例外。他日相逢,定取其狗命,以祭故主。”赫连行脸上悲愤之情流露在外,渲染了在场之人。
其后,他又问道:“千遥,你那边如何。”
“跟令狐堂主一样,府衙捕头见情况不妙,亦是直接撤走。”
赫连行点了点头,随后便陷入了沉默。
众人亦是未语。
终于,赫连行继续说道:“如今身份已然暴露,我们急需转移阵地。大家又要辛苦一番了。孙散仙,你去布置一下,吃完早饭咱们就立即撤走。”
“是。”孙散仙走出了密室。
“没什么事,大家就各忙各的去吧。”
北羡秋向南归月试了试眼色,南归月迟疑了会儿,最终下定决心,向前一步说道:“如今我南斗堂缺一副堂主,如今千遥已经长大,武艺不凡,是我扶恩堂的人才。帮主可否命他为新的副堂主,辅佐我管理南斗堂。”
赫千遥听了倒是一惊,连忙朝南归月作揖道:“承蒙南堂主看重,可千遥年纪轻轻,对南斗堂全然未知,如今托付如此重任,唯恐晚辈难以担当啊。”
南归月笑着说道:“自古英雄出少年,千遥你试都没试,怎知行不行呢?”
“是啊。你还是接受了吧。”北羡秋也是随声附和道。
倒是令狐辜一言不发。
赫千遥见势如此,又急忙向赫连行求救道:“爹,这万万不可啊。”
赫连行没有理会他,只是顾自低头,在堂上来回忖度着,随后便笑着对南归月说道:“与少怀相比,千遥沉着稳重,想事周到。这个职位他倒挺适合。好,就这么定了。”
然后他又指着赫千遥说道:“千遥,以后要跟着南堂主好好办事才是啊。”话说完,便从众人中穿插过去,出了密室。其余几人亦是尾行。只剩赫千遥一人在密室里,独自愣在哪里。
“这也太快了吧。”他嘀咕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