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到了你们的时代,这是一个属于你,袁得鱼的时代……”魏天行念念有词。
“师傅,什么意思?”袁得鱼抓了一下头,“你刚才说,海元证券还有最后一次机会,究竟是什么?我能做什么?”
魏天行好像没听到他说话似的,突然间神经质般地嬉笑起来,自言自语道:“就是这手猛棋。”他翻箱倒柜,最后从床底下掏出一样东西。
袁得鱼以为是什么宝贝,凑近一看,才知道是插卡游戏机。魏天行看到这个好像很高兴。
电视屏幕亮起来,袁得鱼当场晕倒:“师傅啊,我刚叫你师傅,你居然掏出这个小儿科的东西。你说的一手猛棋是这个棋啊。”屏幕上显示的是—强手棋。
“很久没有玩了,你陪我玩两把吧。”
“你还没说明天申强高速会怎么样呢?”
“哎,来来,先陪我玩强手棋再说。”
“好吧。”袁得鱼只得挽起袖子,摆开阵势玩了起来。
袁得鱼与魏天行玩了一个晚上的强手棋,整个人浑浑噩噩。
天快大亮的时候,魏天行眼神又恢复了空洞,不管袁得鱼跟他说什么,他都一个人自说自话。
袁得鱼只好打了120救护电话。医生赶过来的时候,只说了一句话:“正好处在换季,病人彻底崩溃了。”
医生们把魏天行带进救护车的时候,他还在那里一个劲儿地跳上跳下,胡言乱语着:“袁观潮,你不要走啊,来来,我们也来下棋!今天你看起来好威风啊……啊,火!你们是一群流氓,你们是土匪……”
袁得鱼看着魏天行,顿时无限伤感。
袁得鱼离开精神病院的时候,想起魏天行在打针的时候,只对他说了一个字:“空。”
第二天一早,袁得鱼刚到营业部,就听到一楼不少散户在议论申强高速。
袁得鱼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已经是10点02分,暗暗叫道:“糟糕,已经开盘了。”
邵小曼准时出现在他面前,她被昨天申强高速的走势深深吸引住了,觉得这很刺激。
袁得鱼打开操盘软件,只见申强高速股价变成了一条直线。
邵小曼问道:“哇,这是什么角度?”
“又停牌了。”袁得鱼叫道。
证监会很快发出通告,申强高速公司董事长向公司各位董事与监事发出通知,定于当天召开第三届董事会临时会议,并要求各位董事提交一份关于申强高速经营策略、资产状况及管理水平的全面翔实的考察报告。
会议结果是,迫于各董事压力,董事长被迫锁定其所持的申强高速股票。他当场宣布自己正在与地方政府签订一个协议,要动用到公司旗下80%的现金,原先的分红方案也可能有变。
消息出台后,人们猜测不断,给控股方带来巨大压力。
袁得鱼暗暗捏了把汗。他一直在思考魏天行所说的最后一手猛棋到底是什么,难道与强手棋还有关,但是百思不得其解。
他仔细想了一下唐子风的人品,也无果。时间不多了,距离还地下钱庄钱的时间只剩下最后几个小时,究竟还有什么办法?
他打电话给魏天行,但电话无人应答。难道眼睁睁地看着对手更强大,把自己吃掉吗?这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一小时后申强高速开盘,股价应声而落。这两天进入其中的大资金,无不深套其中。但对于杨帷幄而言,他要的并不是现金,而是股权。这一切来得正当其时,他拼命进货。
“我们拿了多少货?距离目前第一大股东还差多少份额?”杨帷幄问常凡。
“我们现在已经把流通盘可以拿的都拿进来了,大概持有28%多,关键是韩昊他们还没有放,还在跟我们抢筹码,难道他们还在等待最后的机会?奇怪,唐子风昨天不是开始撤了吗……果然跟我们预料的一样,是设计震仓,想把我们震出去,可惜我们没有上当。”常凡分析着,“如果他们联手,加起来也差不多27%~28%,但我们距离第一大股东只差一个多点了,谁先抢到一个点,谁就能做第一大股东。”
这时候,市场一看庄家坚决做多,跟风盘一下子又进了不少。
泰达证券那边,唐煜问道:“我们要不要联合韩昊做第一大股东?”
“如果我想做第一大股东,我早就如愿以偿了,不要忘记韩昊与吴新其实都是我们的人。不过,韩昊到现在还以为我是震仓,我昨天手上也有不少股份转给了韩昊。”
“那杨帷幄真的控股了怎么办?”唐煜小心翼翼地问道。
“先不要管,赶紧撤。”唐子风一副义无反顾的样子。
“这究竟怎么回事?唐子风开始抛了,他们昨天是9.1元左右进的,也没有赚多少,只是刮了一层皮。老大,我们已经套了5%了,还要不要继续买?”常凡着急地问道。
“5%算什么,他们扔了最好,我们正好可以廉价接盘。”杨帷幄毫不动摇,不过他心里也纳闷,照理说唐子风的震仓戏也该演完了,这么进进出出到底卖的什么药?
“唐子风,我们怎么才能获利?现在我们都套在里面,连最大利好10送10都报废了。”这时候一家大型国有企业的投资部老总按捺不住了,打电话催问唐子风。
“老兄,事到如今,听我一句,赶紧撤。”唐子风意味深长地说。
唐子风马上又打了个电话给韩昊:“撤吧,能撤多少撤多少,但不要太打草惊蛇。我已经按照你们的进场价,补了10%差价到你账户上了,就当是给兄弟们打打牙祭。”
“好的,唐子风,看在市场不是很好的分上,我就不对这个收益率提什么要求了。不过,这可是最后一次了,我毕竟不是基金,我们的钱绝大部分都是自己的钱,不想玩火自焚。还有,你不要忘了你的承诺。”说完,韩昊电话那头传出忙音。
话音刚落,申强高速股价便如断了线的风筝般掉落,时不时在盘中震荡两下,给人一种庄家洗盘的印象。
杨帷幄还是一如既往争夺申强高速,在底部捞进了大量筹码。
邵小曼看不懂这些,她想起了一件自己的事情,便自言自语道:“袁得鱼,今天我去银行办贷款,银行跟我说贷款比例提高,因为查账了,你说我是不是一次性现金支付算了?”
“怎么办?怎么办?我师傅犯病住院了,不过,他说过强手棋……”袁得鱼一个人还在焦虑地思考着。
“什么强手棋?”邵小曼疑惑地问道。
“对了,你刚才说什么……”
“我问你,买房子付全款好,还是贷款好?”邵小曼不解地说。
“不是,前面一句。”
“银行查账……”邵小曼被袁得鱼搞糊涂了。
袁得鱼顿时灵光一现,回忆前一晚强手棋的游戏过程,他一拍脑袋:“我好像知道了。”说着,连忙向营业大厅里的散户大声叫道:“你们手里有申强高速的都扔掉。”
“神经病!好几大机构还在抢呢。”传来几个散户的声音。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赶紧把资金抽出来。”唐子风一声令下。
“马上把资金撤出来!”袁得鱼激动地跑到常凡这里:“唐子风很快就要赢了。你想,强手棋的News一共有三张牌,一个是提交2%印花税,一个是物业税,还有一个就是交两万现金,说明会有政策牌啊。”
“什么意思?你怎么知道政府这个时候会推出政策?”
“什么事情都先有征兆再有导火索。征兆都已经有了,导火索就是刚刚披露的银监会要求银行自查资金来源,接下来肯定有更猛的政策出台啊!”
常凡马上娴熟地将手上的筹码分批抛出,幸好这时候有人在抢,出货还比较顺利。
刚刚完全放出,电视里忽然传出新闻直播:“证监会公告,股票交易印花税提高到千分之五。重点参与投机的券商,另外罚款1 000万元。……银监会通知,各家银行购房贷款进一步收紧……”最后一条将直接冲击地产股。
坐在办公室另一头的杨帷幄一下子从椅背上跌下来,仿佛听见自己心脏崩裂的声音。
这时候,两市股指暴跌,申强高速股价更是直接砸到了跌停板上。截至收盘,上证综指跌幅达8.36%,创下中国A股市场有涨跌停板以来的最大单日跌幅。
“天啊,第一张牌印花税,第二张牌收紧购房,第三张罚款,怎么都那么准啊!”营业大厅里传来兴奋的鼓掌声,他们都在向这个聪明的年轻人致意。
袁得鱼与邵小曼高兴地抱在一起。
常凡说:“袁得鱼,你真是料事如神啊。我们赢了!这下可以松一口气了。”
杨帷幄挣扎着跑到操盘室,才发现虚惊一场。
这时候,许诺在营业大厅的一个角落看到袁得鱼欢心的样子,也不由露出惬意的微笑。
海元证券的职员淹没在一片欢呼声中,“我们赢了!我们赢了!”大家击掌庆贺。
杨帷幄拿出办公室酒柜中收藏了很久的法国达菲红酒,递给袁得鱼一只杯子。常凡忙不迭地与他碰杯,庆祝胜利。这确实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如果按当天10.02元的收盘价看,海元证券在几乎完全抛掉申强高速的情况下,还能小有盈余,而泰达证券则十分被动,本来设计将海元证券层层套住,没想偷鸡不成反蚀把米,自己倒成垫底的了。
常凡猛然笑出了声。
袁得鱼难得见常凡如此兴奋,好奇地问道:“笑什么?”
常凡不紧不慢地回答:“我想到了泰达证券的铁腕关系户们。这样的大手笔,免不了成就无数老鼠仓,本来他们胜券在握,等着我们送钱,没想到最后关头,还是让我们给搞砸了,哈哈哈!”
“哪个小子破坏了我的计划?”那头,唐子风气急败坏。
刀疤脸说:“这几天,我们按照焕总的意思,去海元证券找魏天行,结果没有发现他的踪迹,但我们发现,有个叫袁得鱼的小子,今天,也是他大叫出货……”
唐子风思忖片刻,用力摁灭了烟头,大概计算了一下这次大战的成本,骤然间大脑一阵空白,身体晃了晃。
“爸,你怎么了?”唐煜马上扶住了他。
“没事。”唐子风虚弱地摇了摇头,低语道:“竟然是袁观潮的儿子,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宿命吗?”
海元证券大楼,欢呼声不断传来。
常凡让所有的同事分列两排,站成一条长龙,然后手臂抬举着。
袁得鱼弓着身子,从这两排人墙中间的小道穿过去,在他经过的时候,同事们一边欢呼一边拍打袁得鱼的后背。袁得鱼好不容易从人墙里钻出来的时候,杨帷幄出其不意地出现在前方,他“恶狠狠”地拍了一下袁得鱼的脑瓜。
经过一番“洗礼”,袁得鱼直起身,他摸了摸脑瓜,脸上浮现出幸福的笑容。经此一役,他恍然意识到,自己仿佛离揭开父亲自杀真相的目标更近了—他一直以为,只有站在足够的高度,才能看清纷繁的局面。他自己也从没有想过,自己来到上海后,竟然有这样美好的开端。
在海元证券走廊的另一头,一个身影闪了一下,他默然地看着楼下发生的一切,甚至觉得楼下的一切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