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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大意失荆州 (2)

“往往这些心思又多又有才能的人,领导会有所提防,而他们也总是恃才傲物,在团队中不得人心,背叛团队,成为叛徒。”唐子风默默地说。随后,他又将注意力放到了这份财务资料上。

“爸爸,弟弟不是在美国学金融的吗?要不让他看看?”唐烨提议道。

唐子风点点头:“也好,顺便让他调整一下情绪。”

这几天,唐煜陷入沮丧之中,他没想到自己会在申强高速失手,一直把自己关在办公室。

唐煜从小到大都是优等生,天生思维缜密,他不知道这次逻辑上哪里存在纰漏,竟然到最后都没有掌握好节奏。

他还有另外一种复杂情绪,他知道,最后破坏这个计划的人正是袁得鱼。刀疤脸发回来的照片上,他不仅看到了袁得鱼,还看到了邵小曼的身影,这多少让他有点伤心。

正在这时,唐焕敲了敲门:“老弟,爸爸找你。”

唐煜来到了唐子风的办公室。

“我那个威风凛凛的小伙子去哪里了?”唐子风打趣道。

“爸爸,你身体好些了吗?儿子没做好,让你失望了。”唐煜强打起精神,对老爷子浅浅地鞠躬致歉。刚坐定,唐子风就递给他一叠资料。

唐煜投入地看了起来。看了之后马上就不得不承认,这份MBO是他迄今为止看过的最让人眼花缭乱的一份。

在唐煜的概念中,违法MBO一般有三种,最常见的方式,就是找一家信托公司做质押,进行反收购。还有一种就是发行债券,同样是进行反收购,针对这一方式,后来一些地方政府允许发行债券,让企业自身进行承债式收购,这就变得合法起来。最后一种就是瞒着董事会,偷偷让员工持股,再注资新公司,重新打包进去。从思路与操作上看,杨帷幄都像是采取了第三种方法。

唐煜通过研究资料发现,早在1998年年初,杨帷幄就开始酝酿并改制了一个以他为实际控制人的“海元联合体”,其中包括39名自然人、两名法人。同时,就在这个周末,杨帷幄将对海元证券在产权交易所挂出的60%的股权进行收购,与其他公司共同竞标。

可以看得出,这是杨帷幄一直在进行的秘密项目。杨帷幄希望通过海元证券的产权转让,顺利完成公开的MBO收购。而他筹划的“海元联合体”,则类似于上市公司股东持股变更的“一致行动人”形式。

所有的问题都出在一个环节—杨帷幄此前通过增资扩股等五花八门的财技,注资了海元投资股份公司,并暗度陈仓地让联合体渗入。事实上,这涉及了MBO在进行过程中的最大矛盾—解决资金来源。

这也是杨帷幄不得已采取的曲线MBO方式。这也就意味着,对于杨帷幄来说,一切仅仅只是个时间问题。当海元投资用3亿元拍下来之后,只要让海元证券再次购入海元投资,就可以此理顺联合体,实现管理层对原先海元证券的控股权。

这就与唐煜预想的第三种非法方式不同,毕竟在很多细节上,杨帷幄是有法可循的,诸如“一致行动人”,有集团公司的签署,就连转让资产的方式也是通过合法、公开、公平、公正的拍卖方式进行,所以,这份MBO至少在外观形式上看是有据可循的并且公开合法化的。

唐煜埋头研究了一番后,分析道:“这看起来是一份完整的MBO资料,一般而言,要完成MBO,中介机构的资料,如律师函文、资产评估、会计公司证明、地方主管部门申请书等材料,缺一不可。可以看出,杨帷幄都按程序做了。他采取的一致行动人持股的收购方式,在国内或许还称得上新鲜,也得到了上级部门的认可,甚至得到了上海产权交易所的支持。不过,我有一个地方总想不明白。”

唐子风感兴趣起来:“说说是什么?”

“就像所有MBO一样,资金来源往往是管理层最大的问题。通过信托方式收购,往往会打草惊蛇。最近爆出了几个非法MBO案子,都验证了这一点。我估计这也是杨帷幄极力避免的。然而,这份材料告诉我,杨帷幄收购的财力基本是源自那个‘海元联合体’。在美国,这样的组织也叫做‘一致行动人’,而杨帷幄的‘一致行动人’资金来源于他们掌控的海元投资80%的股份。但我看不清楚,他们掌控海元投资的资金是从哪里来的,这是个‘黑匣子’。另外,既然他们只掌控了80%股份,那么20%的股份在谁手里?我也没有看到。”唐煜分析说,“不过,有些事情很确定,杨帷幄一定会通过周末的股权拍卖会来理顺这份产权关系,让海元投资顺利持股。因此,一起参与竞拍的公司,也值得好好研究。”

“周末的竞拍会?”

“嗯,这应当是杨帷幄转股的最后一道收购程序。也就是说,如果他在这场收购会上收购成功,他们的MBO就大功告成了。因为到那时候,谁也不会管海元投资资产是怎么来的,就算后来发现与海元证券的哪部分资产有关,但收购成功后,他们成为一家公司了,只要在财务上做一点点手脚,谁先谁后,根本就不可能再发现有什么蹊跷。我感觉,周末的拍卖会,是他们把一切理顺的最后一个环节。”

“是这个周末吗?那拍卖会距离现在只剩下三天时间了。”唐焕急切地说道。

“唐焕,赶紧给产权所打个电话,我也要参与收购,加急办理,多少钱都可以往里砸。”唐子风命令道。

“但是爸爸,你都不知道他们的财技是怎么玩的,”唐煜疑惑道,“这么做是不是风险太高了?”

“不是还有三天时间吗?我就不信这三天,破不了他们的财技!”唐子风狠狠地说,“对了,阿德什么时候下飞机?”

“应该是明天晚上。”唐焕查了查说。

“爸爸,如果最后还是把希望放在这个人身上,也太不靠谱了。”唐煜焦急地说。

“哼,我唐子风什么时候是靠天靠别人吃饭的?如果真得到这一步,我就退出董事局。”唐子风怒道,“我只是在盘算,那人还有几天生路!”

唐煜被父亲怒目圆睁的样子吓到了,他深深地感觉到潜藏在市场背后的危险。同时,他身上仿佛也背负了巨大的压力,他必须得破解这道谜题。

唐焕联系了一番后,对父亲点了下头:“弟弟果然料事如神,周末的拍卖会,确实已经都被杨帷幄安排妥当了。原来,唯一公开挂牌的竞标者是杨帷幄的一个熟友,他肯定以为一切顺风顺水。后面的事情我重新安排好了,到时候他们会发现,偏偏在挂牌的最后一天杀出一个程咬金,哈哈!”

海元证券退出申强高速的第二天,正好是杨帷幄的生日。

当天晚上,袁得鱼、常凡,还有邵小曼一起为杨帷幄庆生。杨帷幄不想搞得过于高调,于是选择在礼查饭店门口吃夜排档。

这天,杨帷幄心情愉悦,随意穿了一件运动服就出来了。

几个人吃得热火朝天。

“杨总,这次多亏袁得鱼,不然我们肯定中了唐子风那老贼的连环计了。”常凡给袁得鱼敬酒。

“哎呀,运气好罢了。”袁得鱼痛快地一口气喝了下去。

杨帷幄也很高兴,转过头问袁得鱼:“对了,我一直没问,你怎么会猜到这样的政策?难道你‘海’里有人?”“海”是“中南海”的简称,不过杨帷幄基本也不信,袁得鱼如果有这样的资源就不会如此大费周折地登门求职了。

在杨帷幄看来,要理解股票这个东西,除了必须经历几轮牛熊转换的经济周期,天赋是最为重要的。到现在为止,他还没摸清袁得鱼这小子的路数。杨帷幄凭着多年的经验,往往能预判一下每个与他初识的人未来的命运,多年验证下来,往往八九不离十。然而,他从第一次见到袁得鱼,就无法想象这小子将来会变得怎样。他只是依稀知道,袁得鱼的能量远不止这些,他可以发挥出自己根本想象不到的巨大潜能。只是这一点,这小子自己可能还不清楚。

袁得鱼挠挠头,说了四个字。

在座的人都惊奇地张大了嘴巴,异口同声地问道:“《人民日报》?”

“嗯,就是《人民日报》。”袁得鱼点点头,“就在前一天,我看到有篇社论说资本市场泡沫太大。所以我就想,市场肯定会暴跌。”

“你真是很奇特的人。”常凡不由叹道。

“哈哈,这只是袁得鱼一种谦虚的说法,他看到的是宏观调控环境的风云突变。其实之前有不少征兆,只是我们当时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这只个股上。不过,在中国做股票,必须得了解中国特色,就像深市很多人拿深发展做方向标—此前政府救市时就托举深发展,就是所谓的定海‘深’针。”杨帷幄分析说。

“嘿嘿。”袁得鱼挠挠头。

邵小曼很喜欢这样的气氛,狠狠地亲了袁得鱼一口。

袁得鱼猝不及防,红着脸笑了起来。

常凡感慨地说:“虽然我们成功逃脱了,但我们伟大的哈撒韦梦想不见了。杨总,不是我说,我们当初就不该相信那个太子党。出了这么大的事,还带着小情人去外面度假。”

“这确实是家破烂公司。在某种程度上,我们与那些二股东没什么差别,我们不也正是利用这一点乘虚而入吗?”杨帷幄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几欲想说出他的MBO计划,“只是,能收购申强高速毕竟是件锦上添花的事……”

“锦上添花?杨总,难道你还留了一手?”常凡惊喜道。

“这个事情还蛮有趣的。你看,唐子风咄咄逼人地想加害于我们,目的应该就是彻底击垮海元证券,但是,你们想一下,我们海元证券是金融资本,我们要想收购产业资本,是不是也要通过一家投资公司去控股?唐子风这个不断袭击的外敌,让我迅速建起一个碉堡。后来,这个碉堡砖头越砌越多后,我才发现,这不正是我一直想建造的城堡吗?”

“你是说,殊途同归了?”常凡问道。

“哈哈,到时候你们自然会知道的。”杨帷幄高兴地说。

只是此时此刻的杨帷幄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好不容易刚从申强高速死里逃生,唐子风竟然又盯上了自己留守的另一个项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