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我是爬行者小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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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公益爬爬:爱,是这个世界最美的风景 (4)

想来,于日常生活,识字和识数确实最为重要,但陶冶情操的艺术修养也不可忽视!孩子们正处于最为活跃好学,接受讯息最迅猛的阶段,他们的课程理应是丰富多彩的。一直以来提倡的口号,“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不应该只是一纸空谈!况且,瑶家的孩子似乎天生就与艺术有缘,就拿画图来说吧,在小鸟老师的美术课上,很多女孩创作的美少女不仅细腻传神,而且衣着艳丽,色彩搭配得恰到好处,这应该与当地传统的手绣有关吧。

更重要的是,他们的血液里流淌着对美的向往,所以才能尽情创造出无穷尽的美丽与绚丽。“可惜我们这里老师少,懂艺术的老师更少。”蓝校长愁眉不展,“之前县里来过一个女老师,后来也走了。”他意味深长地望着我,眼神似乎是在说:“留下吧!”多么熟悉的情境与心绪啊,时空穿越几万里,我的心被拨动了。

新课表出来了。孩子们不无新奇地张望着,眼睛眯成了一条条线。

新课表

半夜的烦恼

去还是不去?

去,会被吓死!

不去,会被憋死!

悔到肠子都青了,睡前干吗喝那么多!

人家都在美梦贪欢着,你竟然在这儿跟自己玩二选一外加大冒险。

不去。去。不去。去。不去。去……

暗夜沉重,星光杳然。茅厕在校舍对面,没灯没人,孤零零地立在山的另一边。女厕更为凶险,大咧咧地冲着山路。月黑风高,不会有什么飞禽走兽出没吧?

凌晨两点四十五分,同屋们睡得四仰八叉。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看来只有依靠自己强大的内心,在这漫漫长夜独自与黑暗和恐惧作战了。在床上苦苦挣扎近一刻钟,某处开始泛起阵阵痛楚。算了,视死如归吧,索性操起手电,一鼓作气往茅厕狂奔而去,内心狂喊:“我叫不害怕,我叫江不怕……”

“哗”一阵暖流,惹得苍蝇四下乱窜。用手电一照,差点没晕过去。最怕这种老式的茅厕,抬头蜘蛛网,低头蛆满坑。因为没有办法冲洗,这里俨然成了各类侵蚀者的食堂,在夜半不知疲倦地会餐。正在努力不让自己晕过去的时候,草丛里传来一阵动静。一时间寒意四起,我只觉得四肢僵硬,呆若木鸡。各种曾看到过的听到过的恐怖景象如蒙太奇般从眼前一一闪过。“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我不算有什么大德,但也不缺德,望佛祖大慈大悲放过小生。”双手合十,屏住呼吸,侧身缓缓挪步,与不明生物越来越接近,别出来,别出来哇!一鼓作气一阵疯跑!直把躲在草丛里的大黄狗吓得魂飞魄散,好不容易缓过神儿来冲我怒吼了几声。

我去!你大半夜也来上什么厕所呀!不知道这边是女厕呀!

有惊无险,终于完整地回到房间,浑身松快。看着同屋们依旧睡得兴致盎然,竟生出一丝小小的得意。凌晨三点,要是换作你们,敢自己一个人出去吗!

哼!哼!不经历点挣扎,怎能完成“人生大事”?!

星光电影院

曾有一位不知名的好心人,从上海背着机器一路来到长洞,帮我在学校建起了“小嘎牙星光广播站”。孩子们从此听到了美妙的音乐。

后来,在那儿拍了电影,孩子们总是问我什么时候能看到,于是许下承诺,一定会为他们放映一场。作为一名文艺工作者,能在孩子们心中播种下电影的种子,实在是莫大的欢喜。

出发前去王浩一导演那儿借电影《宝贵的秘密》,那时导演手中只剩下母盘,但为了帮助我实现心愿,他很慷慨地拿了出来。之后又帮我联系了远在南宁的编剧凡一平老师,通过凡老师联系到当初拍电影时的放映队,颇为可惜,得到的回馈是他们的机器已无法使用。我们只好又通过各种方式联系到巴马县长,县长又帮忙联系到教育局。最后,教育局的黄主席亲自把放映机器载到了长洞小学,并允诺我们使用一周。掌声雷动,欢呼雀跃,喜悦与感动遍撒山间。

天幕尚未落下,小男孩蒙桂祥便急不可耐地跑来问我:“江老师,电影开始不?”我笑着摸摸他的头:“你问问天上的星星,它们出来上班了,我们就可以放电影了。”过了一会儿,小板凳们在操场上排排坐好。消息如风一般散开,附近的乡亲们也都匆匆赶来了。远远看见山那头飘来一束束移动的光亮,老乡摩托车的声响也越来越清晰,场面愈发热闹可爱起来!

放映员小江和小熠头戴探照灯,一副极为专业的样子,调整画面,试音……我们的身影被投射在屏幕上,逗得孩子们咯咯直笑。我索性跳起了孔雀舞,小熠则装成大黄狗与我上演了一出对手戏,大伙儿乐得笑翻过去。

电影终于开始了,全场的热度仿佛瞬间轻柔下来,继而鸦雀无声。许多孩子都不知晓什么是电影,眼睛瞪得又大又圆,生怕错过了一帧一秒。而我,看见曾经的自己,在此星空下,映在群山间,与明月为伴,与天地为邻,竟像是不知不觉走入了梦境。

有的孩子看看荧幕,又回头看看我,仿佛无法确信到底哪一个我才是真的,我为什么会从荧幕里走出来?

此时此刻无与伦比的感受,对于见惯了3D、IMAX以及各种豪华影院的我们而言,实在想不出用什么词来形容这般心绪。

蛙声阵阵,萤火熠熠,天地万物独有别样的安宁。群山怀抱中的星光电影院,不只是放映着一场电影,而是帮孩子们造出梦想,带着幼小的心灵越过山头尽情飞翔。

那之后的每一天,总有孩子跑来问我:“小江老师,星星出来啦,今天放电影不?”

爬爬小妈妈

几天下来,渐渐与孩子们打成一片。他们虽害羞,却懂得默默爱护你。幸福感是什么,鲜花掌声,抑或是这样质朴的感动。

你上山去找信号,他们会跟着;你要打水,小男孩会立刻凑上来帮你提;午饭的时候,他们会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玉米塞到你手里。无论你在做什么,他们都想时时刻刻围绕在你身边。这种依赖,让我忽然觉得自己是个幸福的小妈妈。

美术课的时候,小女孩说:“老师,你能帮我画妈妈吗?”“好啊。那你告诉老师,你妈妈长什么样子呀?”她想了半天,支吾着说:“老师,我不记得了……”

想起当年在此拍戏时,有个小群众演员特别乖,我总爱带着他玩,把好吃的都分给他。他笑得很开心,会用白纸叠成小卡片送给我。某天,见他跟在我身边,一个村民顺口对我说:“这娃好可怜,爸妈出去打工全死了,是个孤儿。”我彻底愣了,好半天才敢转过头看他,他却泪流满面地跑开了。

我永远也忘不了那一瞬间,那种隐忍背后的眼泪,本不该属于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那不忍被我知晓的情绪,是积压了太久的坚强,在无意间决堤。我甚至为他超越同龄人的懂事而心生悲愤,在本该被父母万般宠溺的年纪,为何偏要来承受与化解命运的不公与残忍。多么希望自己能有更坚实的臂膀,紧紧呵护每一个孤单的小生命。

他们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坚强,也更为脆弱。二月,背起弟妹去上学堂。五月,要帮家里收玉米。十一月,依然穿着单衣短裤光着脚丫走山路。最难的是过年,他们会坐在山头等啊等,只为心中许久的期盼:爸爸妈妈能回家过年。或许是因为长期不在父母身边的缘故,他们变得不爱讲话,下雨天会特别阴郁。他们甚至不懂得最基本的生活常识,譬如生了什么病,该吃什么药。正因为如此,许多小生命错过了最佳的治疗时机而离开了这个世界,在我助学的几十个孩子中便有几个。

一座小小的村落,由于年轻人进城打工,变得孤寂冷清。村里只剩下老人和孩子,比起物质的匮乏,更缺失的其实是孩子们内心世界的色彩。他们渴望被爱被温暖,渴望倾听与交流。这是我关注山区儿童四年后所了解到的些许,也是我进入大山支教最重要的原因。虽然,我知道自己无法永远留下来守护他们,但我愿努力成为他们的翅膀,带着他们为梦想飞翔。

至此,愿有更多的人关注山区孩子,关爱留守儿童。

从你暖暖地拉起他们的小手,到他们害怕时就会紧紧握住你的手,你知道吗,他们把你当成了小爸爸和小妈妈。

下课了,孩子们拉着我们跑到土路上。一个小男孩从山上冲下来,一边跑一边滚着铁环,差点撞到树上,吓得我一声惊呼。这些孩子可真调皮,穿着破拖鞋,一路疯跑疯玩,摔倒了又自己爬起来,好像永远也不会跟困难妥协似的。他们很少流泪,更不会像城里的孩子们那样哇哇大哭,就像山中石缝中坚韧生长的绿植,哪怕只是一点点的供给,也会拼命地向上,潜藏着乐观的勇气和顽强的意志。

这里的村子大多数人都姓“蓝”,于是我在心里悄悄地叫他们“蓝精灵”。蓝精灵是天然的,是质朴的,就算劳动再艰辛也不忘歌唱,快乐得简单而纯粹。在这一点上,他们是我的老师,给予我的远比我付出的要多得多。

大山里的欢乐

“老师,你来试试。”我被小老师们拉到了路中央。走!我以风一般的速度扬起一片尘土,但可气的是铁环没滚起来,我却差点滚下坡去。“啊,这个……老师的天赋是有局限性的。”我不顾脸上已蒙上了一层灰,又不甘示弱地试了好几次,无奈均以失败告终,只好尴尬地向蓝精灵们投降:“不练了,不练了,老师抽筋了!”

小鸟在这方面倒是颇有经验,一跑就把铁环滚了起来,红色的毛衣活跃在绿野山间,堪称绝配。后来突然有一天,小鸟收到了一份特别的礼物,是孩子们自己做的铁环。她欣喜地看了又看,爱不释手:“这个,我一定要带回家去!”我羡慕地在一旁等啊等啊,等啊等啊,终究还是没有人送我。娃儿们,你们也太实在了,对我练习本土滚环,竟是这样的毫无信心!

小运搭着主任的小摩托从镇上回来,得意地向我们述说他的所见所闻。原来,主任还带他回了趟老家,树丛中的瑶家木屋很神秘,可算开了眼界。

“对了,刚才我还在那儿吃了野味呢。”

“什么东西?”

“他们没告诉我,就让我吃,我就吃了。”

“好吃吗?”

“没吃出什么味啊!”

“那,到底是什么呢?”

“后来,我吃着吃着发现了一样东西,我就偷偷地把它放在纸巾里带回来了。小江,送给你。”他说着真掏出了一张包裹着的纸巾。我猜疑地接过来,直觉他不怀好意,但又很好奇。于是打开纸巾,只见里面包着两只黑黑的、肉肉的小爪子。“啊!”我一抖一把抛在空中。

“你……你……吃小鸟了!好残忍你!”

“没……没有,我真没吃鸟。”

“切!难道,有这么小的鸡爪?!”

“我……我……为民除害,我吃的是……老鼠!”

女生们一顿尖叫,逃散得无影无踪。

而此时,学校另一头,大厨小熠正在厨房烹饪着今夜的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