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得意着准备回座的闻采荷吓得脚下一趔趄,赶紧扶住椅子干笑道:“姑妈说得很有道理,可是再怎么无奈,也不能不让三弟媳一个人敬孝道,姑妈就别让三弟媳不好做了。”
说完一屁股就坐了下来,明瑶姑妈嘴边讥笑不已。
老夫人一拿筷子,“吃饭,你们哪来这么多废话?”
于是众人开动。
而九雅面上表现得很欢喜的样子,急忙起身,心里却连骂这破候府进门就要开始练面具功,拿起闻采荷之前放下的筷子站到老夫人身边,把袖子一挽,就很殷勤地说道:“想吃什么奶奶只管说,孙媳赶紧给您挟。”
老夫人脸色一缓,看她微挽的袖子,“你这是要打仗么?”
九雅嘻嘻笑道:“奶奶这比喻不错,饭也食也,菜也色也,看奶奶面色红润,定然是菜刚出锅菜色极佳之际就入了口,为了抢战时机,自然要跟打仗一样将热透透的菜一一消灭。”
老夫人终于忍不住被她逗乐了,“你这是哪里来的讨巧话,简直词不搭意,胡说八道。”
九雅忙不迭道:“谢奶奶夸奖。”
“哎哟,你们看誉儿媳妇一张小嘴儿,一下子就把老祖宗哄开心了,这以后怎么得了,候府里不是整天都要听到老祖宗的笑声了?”三夫人大声逗趣道。
那边傅清言看九雅活泼讨巧,暗自松了口气,也道:“老祖宗笑了不好么?天天开开心心的,最好长命百岁,我们孙儿辈也可以在跟前多敬些孝道。”
这气氛倒是一下子热闹了起来,九雅的手下也勤快,老夫人一看什么菜她就立即去挟,自然心里一万个不甘愿,只能把眼前这位老太太当宋府里的姨老太太伺候了,不然这心里实在不平衡。
很快的,老夫人就似有了些饱意,九雅以为自己马上就可以爬上桌吃饭了,未料旁边的萧姨娘忽然道:“饭后得给老祖宗漱口奉茶,别着急。”
九雅一滞,那她今天岂非都不用吃饭了?她肚子已经开始咕咕叫了啊。
此时老夫人细咀慢咽,似乎就算饱了,也还想慢慢品尝菜色的味道,九雅尽量堆着笑,就在这时,门口忽然多了两个人,一个是一身绯色锦袍的傅誉,一个是一身青衣的寒子鸦。
傅誉一眼就看到站在老夫人身边的九雅,心里一紧,当即笑了起来,也不顾这一桌尽是女眷,直接坐到九雅之前坐过的位子上,做了一个手势,寒子鸦立即一脸正色道:“三奶奶,少爷叫你过来伺候他吃饭。”
九雅没好气的白他一眼,没看到她正在忙么?
傅誉却是朝她眨眨眼,旁边的萧姨娘抬头拭了拭嘴道:“誉儿不是有人伺候么?”
寒子鸦还不待傅誉表示,就立即道:“少爷说想让他娘子伺候。”
“那也要等到老祖宗把饭用完之后。”萧姨娘淡淡道。
这个时候,整个膳食堂吃饭的人都不吃饭了,齐齐扭头看这边。平素老夫人就不太喜傅誉,萧姨娘亦是事事公事公办,既不偏私,也不故意发难。而傅誉则是嘻嘻哈哈,把她们的任何言行都不放在心上,我行我素,一般都不会有什么冲突。老夫人叫他怎样能听的听一些,不愿听的就当耳边风,倒也是相安无事。
而眼下似乎就不同了,傅誉一到饭桌是就叫他媳妇伺候,分明是在和老夫人唱反调,若是老夫人发起怒来,不知道结果会怎么样?
傅誉则不管不顾,朝九雅勾了勾手指,寒子鸦目不斜视,“少爷叫三奶奶马上过来,说他的肚子快饿扁了。”
九雅再笨此时也能感觉到饭堂里暗流涌动,说不定暗中还有电流在啪啪地响,而自己就是引起电流乱窜的罪魁祸首,当下心里甚感无比荣幸,不知道她的哑巴相公究竟想玩什么花样,或者是他在心疼她?想到这里,心里不禁一暖,之前傅誉不陪她来的恼意一下子全抛诸脑后,就说他不是个心眼坏的人,这下看到自己吃亏,居然敢跟老夫人叫板,很不错了,哑巴相公果然是个潜力股。
于是她决定配合她的哑巴相公来个夫唱妻随,故意停了筷子准备走过去,老夫人却“嗯”了一声,“吃饱了,也该漱口了,誉儿媳妇,端水来。”
九雅为难着,不能太明目张胆的反抗这位老祖宗,不然就会说她坏了规矩,之前她可是拿着大夏令公然反过萧姨娘,此时绝对不对自相矛盾。
桌上剑拔弩张,所有人都跟着紧张起来。
有个婆子把漱口的温水端来要递给九雅,九雅偷瞄傅誉神色,傅誉嘻嘻一笑,忽然见他目光一转,投向门口,就见一条小灰毛狗吧叽吧叽地跑了进来。九雅还没反应过来,那条狗一个跳跃,忽然就蹿到了老夫人脚上。
同时老夫人只觉脚上一热,一阵燥臭的液体就嘘嘘嘘淋到了她脚上,她惊得大叫一声,顾不得形象,一脚就去踹那狗,小灰毛狗尿才撒得一半,还没感觉到畅快,不得不尾巴一夹,呜地一声又跑了,就算抓,此时也抓不到了。
三夫人叫道:“哎呀,这条死狗,居然敢跑到老祖宗脚上撒尿,胆子上得了天,回头一定叫人把它剥了皮。”
而那狗的尿臭不可闻,雨嫣和雪晴已经捂着鼻子站了起来,“好臭,好臭,奶奶快去换换吧。”
“老夫人,奴婢扶您进去……”后面的婆子也着了急,除了她,明瑶姑妈和大夫人三夫人都没有起身,萧姨娘坐得最近,也忍不住皱眉捂了鼻子,那婆子只好赶紧叫来两个丫头去扶,老夫人鼻孔气得呼哧呼哧地,怒瞪傅誉,傅誉两手一摊,一脸无辜,老夫人重重哼了一声,“誉儿养的好狗,哪天看奶奶不把它剥了皮炖汤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