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希候眉眼一挑,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早听说你在京城里很是吃得开,怎么,这么点本事都没有?既是如此,那以后大家伙都叫你宋王八得了。”
四周顿时传来嘲笑声,“宋兄,你平日斗鸡遛狗赌钱的时候不是很能耐么?这时候怎么就跟着缩头乌龟一样,难道你一看见娘们就软了?”
周围的哄笑声更是大了起来,都是些平日在京城混迹的纨绔子弟,宋耀书有些认识,有些不认识。他看着那一张张轻视的脸,到底是觉得被人嘲笑很没面子,以后还不知要被笑成什么样子,立时就硬着头皮站了起来,拍着胸脯道:“得了,看我的,今天就不信收服不了一个娘们。”
四下立即是一片叫好声,大叫有种。
安子程坐于一边,嘴角似乎挂着一抹难以察觉的讥笑。
宋耀书挺了挺胸,大步走上亭台,小桃红仍在弹唱着腊月红梅洒寒冬,一双眼媚若春水。宋耀书看得心里一荡,一手就摸向了小桃红的下巴,调戏道:“就这么唱曲多么无趣,不如先让爷亲一口……”
只是他一句话音未落,宋耀书只觉胸口一疼,人就飞了出去,然后撞向柱子,再重重弹到地上。
小桃红像从未动过一般,指挑琴弦,声音更是高亢娇脆,依然唱着她的道是有情却无情。
四座传来拍桌拍椅的大笑声,有的人竟还笑得前仰后合。
“宋兄啊宋兄,也不称称自己的斤两,我们晋王世子包下的女人也敢动,不是嫌命长,自己找死啊,哈哈哈……”
“真是不自量力,小桃红也是你这种蠢货碰得了的么?”
白希候更是拍着扇子大声的笑:“我道这位宋兄是个人材,不料却是个蠢材,本来就是一个臭鸡蛋,却还敢往硬石头上碰。稍是有点眼力介,不看小桃红,光就我们晋王世子拓跋野都可以吓歪在场的人,宋兄,快快回去撒泡尿照照吧,哈哈……”
宋耀书狼狈地趴在地上,身上又疼脸上又红,好半天才在小厮的搀扶下站起来,脸上却还是唯唯喏喏,不敢发火。
安子程这才收了讥笑,正准备上前安慰他一下,不料一个小厮鬼鬼祟祟跑过来在他耳边小声嘀咕,然后他问了一句,便改变了方向,立即随那小厮离开了。
一个公子瞅见他神色间的不自然,立即扯了扯白希候的袖子,给他咬了下耳朵,白希候轻“哦”了声,便跟着起了身。
安子程随小厮往后面走,穿过一道月洞门,便见到金霞站在一座假山下,一身玫瑰红织金缠枝褙子,头戴缠丝赤金簪子,耳朵上坠着赤金镶翡翠色猫眼石坠子,如同一只俏丽的孔雀。他不由眼前一亮,轻笑道:“原来是霞妹妹,不知有何事请教?”
金霞再见他,竟是觉得比日前还要俊俏,芳心又是乱了几许,福了福道:“安公子。”
安子程走近,只觉一阵幽香从少女身上隐隐飘来,不由有些心神荡漾起来。他伸手轻扶住她,柔声道:“几日不见,妹妹可好?”
金霞感觉到来自他的情意,竟也忘了男女大防,没去推开他,只是红着脸娇羞道:“还好,谢安公子关心。”
两人眉目传情,郎情妾意,一个感受着手心的柔软,一个感受着男子的特有气息,一时间,竟不知要说什么。
过了好一会,安子程才放开她转回正题,“妹妹究竟是有何事?”
金霞这时才想起来的目的,从荷包拿出一块玉佩,双目盈盈道:“这是八妹让我交给你的……”
安子程一看那东西,当下什么柔情蜜意都没有了,狐疑道:“八妹妹让你把它给我?”
金霞点头。
“她是什么意思?”安子程的声音渐冷。
金霞还道他不相信,低下头,声音低得几不可闻:“八妹说……她想成全我们……”
安子程微怒,断声道:“不可能!”
金霞吓了一跳,抬起头,急道:“真的,她说她还小,还有残疾,怕辱没了你们安家。”
安子程叹了口气,语气沉痛道:“我们安家是讲信义的,不会因为她有残疾便退了这婚事,叫她不要胡思乱想,过得几天,我便会让人上府去正式下聘。”
“那我呢?”
她这个正妻还没进门,怎么能先把八妹纳为妾?以后她在安家还有什么地位?金霞这句一出口,方觉不妥,立即又拿了一方纸折递给安子程,“你看吧,八妹的字迹你总认得,她真的无意于你。”
安子程把纸折打开一看,脸色立即由青转红,由红转白,像打翻了调色盘一般。他恨恨地将纸一撕,扔得老远,目光阴沉,一字一字道:“既然她如此羞辱于我,就别怪我无情!”
就在这时,不知从何出蹿出四五个年轻公子,以白希候为首,捡起地上被撕的纸合在一起,并大声道:“今宋九雅,因年幼无知,又身带残疾,实在不配与安子程结为连理,为不挡他前程,方便他早日娶妻生子,现收银两三十两,将订亲玉佩退还,以示我们两清,此后银货两讫,永不相欠。”
声音落,现场鸦雀无声,就在安子程想抢回那两张纸时,白希候身子一让,同一时间,那些公子哥竟是暴出了惊天动地的笑声,“天哪,安兄,你这是被人以三十两银子卖了,买家是这位霞妹妹,哈哈哈……还有没有比这更有趣的事?极品!极品!真乃极品!”
金霞呆愣在那里。
安子程脸色铁青,从小到大,他从未受过如此大的屈辱,他的指甲狠狠掐进掌心,暗暗咬着牙根:宋九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