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她不由暗摇头不已,在这京城里,所有人似乎都只看到了太子府的风光。好像所有人都认为,当日秦子车和江大人连番举报太子勾结楚大人断齐王军后路的事皇上只惩治了楚横一家,后来便没有对太子真正调查问责,并且还一再以楚横已死没有任何凭据为由压制着齐王党的弹劾,皇上明摆着是在为太子开脱,想将此事得过且过下去,可是谁又清楚皇上的真正意图?皇上真的会就此轻易放过太子吗?而那些时时关注朝局的人,又是否知道齐王已经给太子布下了天罗地网?
在她想来,皇上此下不动太子,说不定就是在等一个契机。
等另一个能平衡齐王党的势力出现,说不定就是太子的死期。
所以现在世人都只看到太子府的表相,想抱太子大腿,一心一意把自家女儿往太孙床上送,妄图他日能当上皇亲国戚,谋来各样荣华富贵,却不知就是在为自己寻了一条死路。
雪晴撇着嘴,不悦道:“就知道三嫂会这样,根本就不像一家人。”
她正在嘀咕,忽听道上传来急促的马蹄声,眼睛一亮,顿时撩开车帘朝外望去,只见一个俊挺男子策马而过。此人身着织有凤凰对舞纹的绫锦袍,鞍边挂着绿釉马蹬壶,跨下白马矫健,身后跟着两健卫,好一派清贵昂然的气质,雪晴捂着嘴,一手打着九雅,“三嫂你看,真的是太孙,以前他和大姐回府时还不觉得,现在看他怎么感觉更是风姿卓然了呢?”
九雅拉着她,“又不是没见过,你小声点,这么咋咋呼呼,传出去多不好听?”
就在两人这一对话间,已经驰过去的三骑忽然又停了下来,拓跋越回过头来,死死盯着这辆马车,发丝激扬,唇角抿紧,尽管是在夏日,却感觉有冰冷的气息自他身体里散发出来。
雪晴兴奋得脸都红了,小声道:“看来他是听出我的声音,姐夫对我还有印象……”
九雅端坐,一脸淡淡,不论这厮停下来是因为什么,总不至于在这宫门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如她所料,直到马车与三骑擦肩而过,拓跋越都没有做出任何举动,直到她们进了宫,都不曾见他跟过来,雪晴大大地失望了两把。
宫人直接把二人带到了杨贵妃重华宫,想不到重华宫竟是份外的热闹,而那些被请的小姐们,已经各个在坐。
坐在上首的,是保养得宜一身贵气的杨贵妃,她的眉眼依然锐利如剑。
坐在她旁边的,竟是两个多月未见的雨嫣。此下她身着提花镶金边罗上衣,深褐色,除了对襟边有贴金外,在下摆、袖口、两腰等处均装饰了贴金梅花图案,下着褐绿地织金锦裙,裙腰为绿绢面料,里料为黄绢,非常华丽。
不仅从她的一身穿着能看出用心精巧,且就佩戴的由五百多颗玛瑙珠和二十一件玉管组合而的胸佩,那绚烂的光彩,和尽显贵气的装饰,立即让雪晴看直了眼。
雨嫣本就长得秀丽,此下经各等华丽珠玉一映衬,再加上面色如初沾雨露的清新荷花,真正犹如盛开的牡丹花,美丽而又显高贵。
在她下首半坐着的,是寿昌伯女儿宁小姐,接着是安慧然,肖松芝。坐在杨贵妃下首的,居然是……九雅差点笑了出来,居然是位那位不远千里从台城赶过来的月婵郡主!
月婵此时拿着仕女扇半掩面目,目光盈盈地望着九雅。
“民女拜见贵妃娘娘,娘娘金安。”雪晴当先就跪拜了下去,脆生生道。
九雅也跪了下去,心里暗咒着这万恶的君主制度,边道:“臣妇参见贵妃娘娘,娘娘金安。”
杨贵妃看了打扮得亮丽的雪晴一眼,目光就落在了九雅身上,然后慢条斯理道:“听说这次县主去南边惹了不少事,胆子倒是大啊。”
九雅不卑不亢道:“臣妇只是奉皇上之命出去帮着控制一下疫情,哪敢惹事?只不过那边刁民甚多,臣妇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来,多亏托了皇上洪福。”
只这么一句话,杨贵妃就觉她锐气了得。开口就提到是托了皇上的洪福,若是她再多说,反倒是在贬低皇上了。她淡淡一笑,这个小女子,今次既然得了皇上允准领她进宫,少不得是要挫挫她锐气,不然……日后太孙又如何能驯服她?
她从果盘里挑了一颗最大的冰镇葡萄,宫女着紧给她剥,“嗯,小嘴儿可是能说会道得很,不过听说回京已经有两天了,咋不见进宫来向皇上说一下南边疫情控制的情况啊。皇上可忧心那边的事了,好在今次傅美人也念想着你这个嫂嫂,这才顺势叫人把你请进宫来。也好,这来了,一来可以陪陪傅美人,又可以向皇上禀明一些南边的事,这下可要在宫中多留几日才成。”
九雅眉梢一动,多留几日?莫非这就是皇上串通了杨贵妃使的一个质押之计?他们想把她扣押在皇宫内,好让傅誉投鼠忌器吗?
她笑了笑,无动于衷道:“本来今日就准备进宫向皇上回禀,这下还能乘机陪自家妹妹,臣妇心喜得很。”
杨贵妃脸滞了滞,眼前女子聪明得很,不会不知道这招是在变相囚禁她吧?她居然一点也不怕?
她不由对她的估量更抬高了两分。镇定而胆大,似乎胸有成竹的样子,实在叫她暗自佩服。
雨嫣这时终于笑着开口了,“自家人就是自家人,这一请二话不说就来了,平素在府里头就与三嫂合得来,现下正念家心切,嫂嫂能进宫相陪,实在再好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