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一句话还未落之际,从人群后面忽然有一个白袍公子摇着仕女折骨扇长声大笑着走过来道;“这位兄台说你在寻一个叫九雅的女子,我先时还以为可以帮你一点忙,可是你却说那女子会是你的妻子,看来我这就帮不了你了。”
九郎一愣,绕开桌案上前深深一揖道:“敢问公子,此话怎讲?”
白袍公子朗声道:“前年在京城做生意的时候,曾经偶尔听人提起过,好像是说华春堂真真正正的老板竟是一个叫宋九雅的女子,当时我还大吃了一惊,惊于一个女子竟有那般高的医术,制出许多特效药丸,救治了很多人的病……”
还不待他说完,九郎就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激动道:“兄台是说京城华春堂的老板叫宋九雅?那不是她的名字里也有九雅两字?看来我现在得赶紧去京城。”
他转身就欲抱了琴走,那位白袍公子却拉住他好笑道:“兄台好生着急,总也要让人把话说完不是?”
九郎不好意思地转了身道:“兄台还有什么话没说完?”
白袍公子摇了摇头,叹道:“但是据我估计,那位华春堂的老板应该不是你要找的女子,因为她已经嫁人,并且她的丈夫从不曾失过踪,现在人家小两口正在大燕国过着快活似神仙的日子,所以兄台要失望了。”
周围的人都跟着惋惜,九郎呆愣在那里。
那个宋九雅会是他要找的女子吗?如果不是,他还得要继续找下去。
如果是,她又已经成亲,那么她会是他的什么人?本来他从鄣州那一带开始一路打听,一直到得京城,都不曾问到九雅这个人,自然,九雅是女子,她的闺名旁人是难知道的,他不过是抱着一个侥幸的心理四下瞎撞。还没等他打听出什么头绪来,京城就变得动乱不堪,一些人倍受惊吓,甚至居无定所,他自是知道难以找人,不得不又重新出了京城,一路重新朝南寻问。
才想到这里,就听身后有女声猛然大叫道:“九郎……”
九郎一听此声,顿时惊得转身抱了古琴就跑,后面的女子却不放过他,手中长鞭一挥,娇叱道:“好个没良心的,好不容易找到,竟还敢给我跑,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你?”
已经渐散的人们看见突然杀出来个捉拿九郎的女人,纷纷又停下来观望,却见是一个长得英气勃勃俏丽的红衣少女挥鞭缠住了九郎的胳膊,九郎想走脱已是不及,只得满脸无奈地转身道:“苏小姐,请你不要这样追着我满天下跑好不好?我是一个已经成了亲有了家室的大男人,你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若是传出去,对你的声名该多不好?你不为我想想,也该为你自己想想吧?”
这个红衣女子是他遭了难后遇到的。那时他一身破烂,还身无分文,为了能找到吃的,他只有跟着一个生意清淡摆摊写字的秀才混一口吃,由于无人赏识,字自然不值钱,他几乎都没吃饱过。后来遇到这位青阳王的女儿苏缨,她才像发现新奇玩意一般大量买他的字,后来她看他拿着一把破琴试弹回荡在脑海里的一段曲调,更是好奇又羡慕,居然从此以后就喜欢围着他打转。
直至到她说他已经喜欢上他了,他方发觉事情不妙,他自认是有妻室的人,岂能在妻子还在家里担忧的时候,却跟别的女子暧昧不明起来?所以他一直都极力躲着她,谁知他越是躲,她越是穷追不舍,无论他藏到哪里,她似乎都有办法找到他,真正让人感觉无奈又可气。
此时苏缨闻言气呼呼地大声道:“就是因为为我自己想,所以才一直不让你离开我的视线范围。而你这般东躲西藏的,以为就可以摆脱我了么?我今儿个再一次声明,并且是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我要和你一起找这个叫九雅的女人,如果她真是你的妻子,我便就做罢,我总不能给人做小去。如果她不是你的妻子,你必须答应我,你一定要娶我。”
九郎自然认为她是娇蛮不懂事无理纠缠,可是经过这接近快一年的追追赶赶,他始终没有办法摆脱她,实在很苦恼得很。他沉沉地叹了一口气,“苏姑娘何苦如此苦苦相逼?不怕到时候一场空么?”
苏缨几乎是潸然泪下,她哽咽着捶打他的胸口,“什么空不空?我才不在乎。这么久以来,不仅我帮着你找人,连我大哥也满天下的帮着你找。大哥之所以放心让我跟着你,还不是看你无依无靠,人品也还不错?这会子你看到我又跑,真正伤人心。可知道我已经从大哥那里得来了一个消息,难道你不想听了吗?”
九郎望着梨花带雨的女子,心里有着微微的痛惜,又有着无法言语的痛楚。一个不知道过往的人,有什么资格得到她的厚爱?她是个好姑娘,一年来陪着他满天下找,跋山涉水,风风雨雨,他不是铁石心肠,可是越是怜惜,他越想离她远一些,他害怕他的过往已经有了珍视的妻子,他害怕同时伤害两个女人。
苏缨见他无动于衷,心里更是凄苦到极点,不禁含泪大声说道:“我大哥说,他今年去了大燕,在那里见到了建康帝和他的皇后,然后无意间听到建康帝小声叫他皇后九雅,所以大哥便着人通知我,让你去大燕瞧瞧,看看那个九雅是不是你的亲人。”
她一说完,便是嚎啕大哭,九郎怔然,怎么同时得来的消息都直指大燕,这个华春堂的宋九雅和大燕皇后是同一个人吗?
他抬起手想安抚一下哭得伤心欲绝的女子,结果,他只是叹了口气,背上琴,转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