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虑到拓跋玥的处境确实不易,傅誉回头又再次问了傅御南的意思,傅御南只稍想了想,就说出了他非常愿意再回大夏的意愿,不得不让傅誉好一阵叹息。
尽管拓跋玥的语气很高作,傅誉和九雅前后商量了又商量,最终还是决定将傅御南送回大夏——毕竟他身上也流着拓跋皇族的血,由他来继续大夏皇位,远比马家人来继承血统要纯正得多。
傅誉亲自修书一封给拓跋玥,说傅御南实在顽劣,难以管教,望他再接受他,重新对他进行教养。
这次拓跋玥的回信相当之快,信里只附上了一根丝线,一把小剪刀。
傅誉望着那把剪刀仰天长叹一声,终于将丝线一剪为二,又送回大夏。
于是,拓跋玥这才郑重其事的回了一封信,信里约好了三月底他派人来离江渡口边接人。
傅御南听到这个消息没有过度的欢喜,也没有表现过多的忧愁不舍,只是很平静地与各位长辈和几个弟弟妹妹道着别。
九雅和傅誉并没有对任何人说是把他送回大夏,只是说让他出门拜师学艺,历练一番之后再回来,可能要些年岁。各位长辈听得悲喜交加,傅牧更是不舍这个才相处大半年的哥哥。两兄弟抵足相眠了几夜,也不知傅御南对傅牧说了些什么,傅牧竟是乖巧万分地将他送出了台城。
傅誉本是要亲自送傅御南到离江边,但是近日接到密报,说是离唐守军暗中似乎有什么大动作,好像是针对于刚刚才修好关系的大秦。这绝对是要严盯死守的事,若是让离唐或是仇视他的拓跋野趁机栽赃个什么事,再度挑起两国之间的争端,到时候大燕以一敌二,又加上新研制的战车还未批量完成,绝对会让自己吃不完兜着走。就算不惧,到时候也会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没有达到四两拔千斤的效果,得不偿失。
于是他便坐镇台城,致力于调度密探对离唐守军的动向刺探。
毕竟是送儿千里之外去,就算再大度,九雅也是不舍的,能送就尽量的送。当下便着了一身男装带了二十多个天玄宗的顶尖好手相随,和傅御南坐着马车前往与大夏一江之隔的离江。
离江是大夏和大燕的分界线,这几年两国的经济往来繁多,是以离江渡口边除了有官兵把关查验外,多数都是走往两地的商贩。而在离江之上,波光点点中,尽是过往船只,千帆如梭,一派繁华。
此时正值烟花三月,草长莺飞的季节,除了过往船只,渡口边有不少贵家小姐的游船或是富家公子与歌姬的画舫,里面说笑弹唱,只闻纸醉金迷,熙攘喧闹。
在一等暗卫莫泽的安排下,七八个暗卫先上了一艘早预备好的快船,九雅和傅御南几个暗卫随后上了另一艘外似游船,实则内部装饰豪华的铁皮船。后面还有七八个暗卫的快船紧跟。
他们一行人装束简单,并没有皇家出游的奢华气派,一是不想劳师动众扰民,二是尽量隐蔽,不欲节外生枝。
“舅公说已经派高坎在对面渡口等着,等会儿上了岸,娘亲就不用担心了。”傅御南看到九雅上船后总是警惕地望着外面,便挨着她坐下安慰道。
九雅收回视线,回过头来强自笑道:“不是娘亲担心,只是看着这人们忙忙碌碌,不过是为了生计,心安得很。现在娘亲要将南儿送到大夏,却是为了债务,心里难受得紧。”
她说得忧然,傅御南差点眼泪就掉了下来,他好想告诉她舍不得,好想对她说他想留在她身边。如果……不是舅公形只影单,不是舅公身体有恙,不是舅公确实需要他,他现在就可以回转。
“娘亲不用难受,孩儿这一去并不是去受苦,爹也说了,在大夏反而是对我一个更好的厉练。何况,舅公在我只有四岁的时候就已经开始让我听政,这么几年来,孩儿也懂了很多。所以知道舅公因为后宫的事一直都被大臣劝谏,甚至不满,孩儿这一回去,对于舅公或者大夏皇室无异于天降甘露,一切形势都对孩儿有利,不会有事的。再说日后孩儿一定每月都给爹娘寄一封平安信,不会让娘亲过于挂心……”
他还未说完,九雅一把将他抱进怀里,孩子越是懂事,她越是不舍,她多想他像别的孩子一样撒撒娇,发发脾气,可是他没有,而他每说一句熨贴人心的话,便如在她心上扎了一针一般让人心里生疼。她终于忍不住哽咽道:“对不起……南儿,是娘亲做得不好,才牵累了你……”
傅御南故意笑了起来,眨着眼调皮道:“娘亲怎么跟一个小孩子一样哭鼻子呢?回到舅公身边是我自己的选择,怎能说是受娘亲牵累?是不是也太多愁善感了?”
九雅被他逗趣的样子弄得哭也不是,笑也不是,最后只好收了眼泪,点着他的额嗔道:“你呀……”
这么一来,总算是将离别的愁绪冲淡了几分。
船很快就到了对岸,上得岸,早见高坎带着一众侍卫踮着脚手搭凉棚在朝这边张望,一见傅御南的身影出现,顿时笑开了花,三两步冲过来就一揖道:“总算是守信接到人了,见过……”
他两粒眼珠子转了转,就是不知该如何称呼九雅,想当初初见时,他嘴里还曾经那丫头那丫头叫过,如今人家已经成了大燕皇后,本应该称娘娘才对,结果一看她又穿着男装,想必是不想泄露身份。那他究竟该怎么称呼才好?
他纠结着,一时间竟僵在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