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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小说
小说4：九月迷城
作者：墨阁M 单零(QQ:729087610)
九月的阳光总是没有适时的软疲，炙热依旧。但是你如果是个注意生活的人，你会发现即使是在这个亚热带的城市，道路上也开始出现了枯黄的落叶，有的甚至还带着些顽固的绿色，只是或多或少都上了虫眼。
不知道是从那个窗口飘出了一首流行歌曲亢奋的节奏和高昂的女声。在这个阴暗的居民区溅起孩子踏在水洼里后母亲的骂声。这个傍晚李先生发现他窗边的防盗网生锈的铁条上出现了一块粉绿色的手帕。上面还有几朵印染的白色小花。我们知道这个时代已经很少人还在用手帕，取而代之前的是一包包或一节节的纸巾，还有散发着酒精味混杂着各种各样香精味的湿巾。这块不合时宜不合场地的手帕是从哪里来的。是楼上的掉下来，还是从旁边或对面房间飘荡过来？它以漂泊的姿态安然地停靠在李先生的布着破烂的应该是被风雨吹散的蜘蛛网和养着一棵因缺少主人照顾而濒临死亡的枯瘪的芦荟的窗边，带着点暧昧的情愫。
李先生是个沉默寡言的单身男人，在邻居眼里他鲜少交际，他的门每个月除了房东过来收房租和水电费之类费用的时候之外从没出现过敲击声。细心多事的邻居发现李先生在开门的时候也是轻手轻脚，他们觉得奇怪李先生是怎么能够让钥匙转动的声音消失。门是那么破旧，打开的时候怎么没有他们一样的吱呀声。李先生显得孤僻又神秘。他没有带过人回来，且他一回来就不再开门。偶尔在楼梯上下过程中或是在楼下的小巷相遇里你会发现李先生长得不英俊，但是脸皮稍厚经常偷瞄的人就感觉李先生五官干净，有一股好看劲。但是那又怎样，我们每天工作回来都累死了，管他什么李先生张先生，管他孤寂还是无聊抑或是乖癖好看不好看，他肯定跟我们一样为生活奔波劳累，说不定在家里也跟我们一样摊在床上做着不雅的的动作！
手帕出现在窗台上已经是第三天了。没有人来认领。只是李先生有时好像看到对面右边的那间屋子里常常出现一些闪烁的目光。那目光躲躲闪闪又不难让人发现它的晶晶亮亮。像天上的星星在暴雨前夜闪得鬼鬼祟祟，诡异又让人怀疑象征的真假。连走在路上李先生似乎隐约发现那些他极少交谈过的邻居们的脸上出现了一些微妙的表情，他们看他的眼神有恍悟，讥笑，怜悯还有自以为了解的波光。李先生感觉不舒服，他像是被人扒了内裤展览一样。人们的窃窃私语组成低低的噪音涌动着他的脑袋。还有那些捂着嘴掩抑的笑声，他听到了，他听到他们的皮肤扯动的声音和鼻翼的张合声，带着口味的又轻又重的呼吸声，还有细小的绒毛从毛孔里慢慢伸长出来的声音。
我干嘛不把它扔了？一了百了。李先生很快又否决了这个想法，要是到时有人看到了或者是别人告诉了主人人家来要回我该如何回答。我为何要主动去扔？这块莫名奇妙的手帕！李先生蓦然生起了气来。李先生用力地甩上了贴着电影海报纸的玻璃窗。那棵放在窗边的芦荟被震了下去，砸在楼下窗台上伸出的隔雨铁皮上，咚的一声，又掉了下去，再没碰上障碍物就从六楼直接砸下去。李先生听到了一声遥远的破碎声，遥远得像隔了一个夏季，像穿越了一个城市的距离虚虚渺渺传过来的声响，惊起一只猫尖锐的叫声和几只小狗稚嫩的吠声。很快一切又在开始变得朦胧的半昏夜色里沉寂下来。没有人声。
接近九月末了，这个城市已经开始慢慢起风，夏季的温度正在一点一点被吹移。偶尔下几场雨，或大或小，本是淅沥淅沥的清秀声在这个拥挤的居民区里响成嘈杂的咚嗒声。因为住在七楼，李先生的很难听到雨水滴落屋檐归向地面那一刻最清澈的逝去之音。李先生喜欢的秋季正慢慢走来。他已经准备好忘记窗边那块突然造访的绿色手帕，他开始把他的长袖衣服找出来好好地晒晒霉味。
李先生的阳台不大，挂了他昨夜换洗下的衣服还剩两个与已被用一样的空间。他的长衫挂不下。他不喜欢拥拥挤挤的人群，同样也不希望看到自己向往的秋季被拥挤的样子。他想到房间的窗台，那里应该挂得下三四件。但是那里太乱，算了。
李先生突然走到窗台去，他受一种奇怪的自然情绪驱使，似乎这是潜意识下的惯性，他还没来得及反应他就已经来到了窗边。拉开玻璃窗，那块浅绿色的手帕还在那里，被雨淋湿又被晒干，风竟没把它吹走，只是挂在那里的形状改变了些，像一只鸟的形状。手帕染上了斑斑锈迹，宛如一只流血的鸽子。
李先生突然对这手帕产生怜惜之情，他想就让它停靠在那里好了，总有一天人们就见怪不怪了。但是李先生没有想到，这只流血的鸽子有一天会飞走。它不属于这里，它只是见了李先生一面，它就要离去。
九月的最后一天，天气预报说有一场今年最后的热带风暴即将登陆这个城市，预计在今晚到临。对于台风李先生见怪不怪。但他也稍微做了准备，衣服收回来，冰箱也贮备了一点粮食。仅此而已。李先生想，这次台风过后，天气应该就会开始转凉了吧。
李先生今天下班没有选择搭公车，走路大概需要一个小时多一点的时间才能到家。但是他心情惬意，他突然想到他从没好好地去了解一下这个城市，就连他每天上下班往返的路他都没有过多注意。他悠闲地走着，觉得很多平常的景色都变得可爱可亲起来，他看到路面上的落叶开始变多，只是它们依旧掺带着顽强的绿色。阳光斑驳温柔地洒在这些落叶上，连虫眼都沉睡得十分安然。一阵风吹过，叶子沙沙地飘扬起来，要起风了吗?李先生想。回去吧。
李先生却突然发现自己迷路了。他不知道他正在往哪个方向走。刚刚他不是在宝星路走得好好的吗，这里怎么会是他从没见过听过的桃源街路？李先生加快了步伐，再迷路下去回到就晚了，也许暴风雨很快就到。乱走什么！李先生懊恼自己今天这份突袭的闲情。他觉得自己真是奇怪，奇怪得他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李先生慌乱地寻找公交站站牌，总有公交能通达的，他想。前面有个路口，围了很多人围成一个奇怪歪扭的圆，李先生听到嘈杂的人声就不想过去。或许不是这个方向。虽是这样想，李先生还是走了过去。他挤进人群，看到一个穿着白色裙子的女孩，她倒在血泊中，她美丽的脸完全苍白得发灰。她脑袋下面的血蔓开来，浓红浓红的血，还有白色的浆液混在其中。李先生突然想呕吐，他的喉咙似有一个拳头在塞着，他吐不出来他要窒息。他突然看到，女孩的右手紧紧抓着一块手帕，那是一块绿色的手帕，上面还有几朵白色的小花，手帕被血水洇红，形状像一只死去的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