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话不提,到了第二日,大伙儿聚集在太夫人屋里请安,沈氏心情愉悦,把给容珠预备的嫁妆单子拿出来给太夫人瞧,又把才打好的首饰,做好的衣裳拿出来给太夫人过目。
金银宝光,锦绣珠翠,晃得眼花,太夫人看了几样就没兴趣看了,只笑着点头:“很好。”
刘氏撇撇嘴,按照官中给出的银子定制,那里能置办的样样都好,还这么多?沈氏只怕贴进去的也不少。算上前几日沈氏拿来的,都已经赶上容惠的了,这些日子去还继续置办着,还有些没有送来。
刘氏不免心潮起伏,琢磨着自己再贴一些进去。没得女儿不如容珠嫁得好,嫁妆也比不得,可她若是照着沈氏这样办,几乎要把自己的东西全部贴进去。
刘氏正觉得一口气压在喉咙里顺不出来时,听到太夫人朝沈氏道:“东西办齐全了就罢了,还是要留些现银给她,要用的时候才便宜。”
沈氏立刻笑道:“太夫人说得在理,儿媳已经给她兑了一千两的现银。”
这是从钱庄里兑出来的,当然还有银票。不过沈氏倒也没说,不过可以肯定给的绝对不少。
今儿欧阳倩也在,刘氏便意味深长地望着欧阳倩笑了笑,婆婆的东西可都拿去贴小姑子了,她心里怕是也不好过吧?
欧阳倩只是微笑地看着,右手不自觉地放在还平坦的小腹上。
沈氏叫人将东西就收拾了拿出去,便有婆子进来禀报:“前儿二夫人叫做的两架鸡翅木喜上眉梢琉璃屏风送来了。”
太夫人便挥手叫沈氏下去,沈氏福福身退出去。
刚从屋里出来,迎面就遇上魏嬷嬷。魏嬷嬷快步走到沈氏身边,低声道:“庄子上的人来了。”
魏嬷嬷一脸惶恐,沈氏不悦地看了她一眼。魏嬷嬷到底不必陈嬷嬷稳重,特别是这一副怕事的模样,沈氏是越看越不顺眼。可其他几个嬷嬷,她用着也不放心,陈嬷嬷回不来,她也只能将就着用,好在魏嬷嬷还算忠心耿耿。
“来了就来了,这有什么?”沈氏事不关己地道,“如今庄子不用我管,庄子上的事儿与我无关。”
魏嬷嬷低着头小心谨慎地道:“三位管事都来了,还把种子都带来了。”
绕是沈氏镇定,也唬得一愣,蹙着眉头道:“你的意思是,华哥媳妇已经知道了?”
魏嬷嬷可不敢肯定,只是道:“奴婢担心他们说漏了嘴。”
沈氏不免心虚,“人在何处?”
“已经在府里,就等着这头的传唤。”
她们主仆说话间,已经走到寿禧堂外头的回廊上,正好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正是三位低着头的管事在婆子的带领下从另一头朝寿禧堂去了。
沈氏脸色白了白,如果不是事发,他们怎么会来?可转念一想,无论如何也怪不到她头上,她当初只是点了点罢了,又没有明说什么。
心头这般琢磨,却还是不放心,朝魏嬷嬷道:“你寻个由头进去瞧瞧他们怎么说,立刻来告诉我。”
魏嬷嬷恭恭敬敬应下,沈氏领着其他丫头婆子走了,却总是心神不宁,回到荣华园,送来的屏风也没心思细看,叫其他人检查一遍,没有问题便叫收起来。
琉璃难得,两架琉璃屏风就是三百两银子,甄家才过了孝期不久,这样鲜艳的东西自然是收起来了,如今拿出来灰扑扑的。沈氏却不愿委屈了容珠,家具一类甄家预备,她把做家具的钱折了现银,就做了两架屏风。
而太夫人的寿禧堂,此刻欧阳倩和卢氏皆各自回去休息,容兰和才六岁的十姑娘容芙也跟着乳娘丫头们回去了。容芙是这些日子刘氏才带着过来给太夫人请安的,这位六岁的小姑娘,大概是身体弱的缘故,看起来根本不像六岁的模样,身子单薄,人也沉静,除了一双眼睛偶尔流露出孩童的纯真,整个人沉默的和容兰一样叫人忍不住心疼。
安静茹看着她们就不由得想到安静雯,同样是庶出,安静雯的性子开朗多了。
旁话不提,其他人一走,三位管事就被领进来,身下的人倒也不用回避。而三位管事已经说了,他们是来赔罪的。
安静茹和姜氏甚至还没来得及与太夫人提这件事,他们就已经来了。三位管事二话不说,便跪在地上磕头,一口一声他们辜负了太夫人的信任,把差事办砸了,已经没脸见太夫人,继续孝敬太夫人。
太夫人唬得愣了愣,满是疑惑,问道:“什么事儿办砸了?”
三位管事羞愧难当,脸红到耳根子底下,大概是真觉得没脸了。哆哆嗦嗦地将种子的事儿说出来,“奴才们去冬忙着那些被冲垮的田坎地坎,地里解了冻便是重新盖粮仓的事儿,种子还搁在往年搁种子的地方,都是奴才们舒服了,没有认真查看,不知那屋子竟然坏了,入冬前的两场雨渗进去,冬天结了冰,如今暖和冰化了。那些种子……那种子已经发了霉!”
春香气得咬牙,赵嬷嬷死死捏着她的手,示意她看安静茹和姜氏。
姜氏神情淡漠而惋惜,安静茹很惊讶。她原以为只是冻坏了,不能发芽却还能吃,如今却已经发了霉。看着被管事捧出来的豆类、谷物,她说不出话来。
幸而小麦是去冬就播种了的,眼下就是谷物和豆类。即便除开小麦,那也需要大量的种子,当然积存的种子不可能全部都这样,不过那些种子也是不能用的,这些发了霉,其他人定然是受了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