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半晌才反应过来,震惊地道:“你们也是料理庄子有些年头了!一年四季从播种到收割要费多少心?这样糟蹋粮食就不怕遭天遣!”
三位管事只是一个劲儿地磕头赔罪,刘氏仿佛没听到太夫人说的话,盯着那些种子,一边摇头,一边叹道:“真是可惜了,竟是吃也不能吃了。”
可不是,冻坏了好歹还能吃!
太夫人冷冷看着下头磕头的三位管事,心头已经明白,却还是忍不住问道:“可是所有的都坏了?”
三位管事不敢吱声,默认了。
“真正是作孽!”
三处庄子,只有一出损坏不严重,另外两处无法妥善保护种子,便都送去一处,结果那一处还是出了问题。这是他们私下里拿的主意,安静茹并不知道,想来也是不想叫她知道的。韩国公府地势宽,自然有地方保存种子。
三位管事主动来了府里认错,又直接到了太夫人这里,并非是想求得太夫人谅解转而为他们说话。他们主动可见是已经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继而表明他们也是无心之失,即便不能留下继续做事,也能保全几分脸面。
“……奴才们自知万死不足以谢罪,请太夫人责罚。”
这些人果然都是精明的,安静茹冷笑不已。责罚?太夫人能怎么责罚?
安静茹见太夫人不说话,才开口问道:“如今你们动用你们的关系,能找来多少种子?”
三位管事面面相觑,其中年纪略大的那位,张着嘴,大概也觉得难以启齿,隔了半晌才说出来:“奴才们发现问题,便已经想法子四处去找了,只是大伙都留了够用的,并没有多的。”
北方的气候,种子保存起来本来就麻烦,就是谁家有多,也得等庄家发了牙,稀疏的地方还得补苗,补上的涨势自然就不好了,可总算是有些收获的。如果等到别人家的地里已经长出庄家,他们才开始播种,季节自然是误了,以后涨势也不会好,收获就更别提了。
安静茹听姜氏身边的管事婆子说过,这补苗也并非是重新播种子,而是在播种的同时挪出一块空地,密密麻麻种下,等补苗的时候,是用移植的法子。这自然是极非功夫,少数就罢了,一大片一大片全靠移植,只怕庄家成熟的时候也没弄完。
而需要的庄家苗也不是少数。
太夫人年纪大,对农事好歹有些了解,“真正可惜了那大片大片的良田,荒废了可惜,叫周边那些百姓种一年吧,咱们收些租子就罢了。”
这样一来,收入自然就远远不如自己种,况且只有一年,那些人也未必会认认真真料理,好好的土地不料理,肥沃的也会变成贫瘠的。
姜氏提议:“再想想法子吧。能找来多少是多少,良田还是自己种。”
“良田自己种了,其他的谁还会种?”
总要给些好处的,太夫人冷冷瞥了三位管事一眼,三位管事浑身一颤,皆磕头又一次表示他们辜负了太夫人,已经没脸继续留在孝敬太夫人了。
倒是主动提出要走,而不是等着被撵。太夫人气得脸色铁青,“你们倒好,惹了事儿抬脚走人,留下个烂摊子给我?你们就是这般孝顺我的?”
三位管事再不敢多说一句话,唯有把脑袋垂得更低了。
殊不知他们这样一提,太夫人反而觉得是姜氏和安静茹的主意,目的就是要把这些人撵走了换人。太夫人看了姜氏和安静茹一眼,朝安静茹道:“你料理吧,总之不能荒废了就是。”
说完太夫人露出乏意,叫如意扶着去里间歇歇。姜氏等人只得告辞出来,一起去了荣景园,姜氏庄子上的管事,安静茹昨儿打发去自己庄子上人,今儿同老张、老李一起回来,皆被一起叫去了荣景园。
那三位管事也跟着来了,种子就不必看了,姜氏直接问:“能否挪出多余的种子?”
众人皆面面相觑,不敢点头也不敢摇头。这在姜氏预料之中,又问了第二个问题,“如果不用专门收藏的,就用库房的粮食替代如何?”
安静茹知道,这时代还没有杂交种子,可怜她知识面窄,对这方面也不了解。种子倒是选过的,主要是不要那些牙被损坏了或者长了虫发了霉的。如果是在南边,倒是不难,南边天气暖和,冻坏的可能性没有,粮食也要保存好不能发霉,倒是可以拿来用。北方就不同了。
“用倒是能用,问题是到底能出多少苗就不得而知了。”
可能是十分之一的几率,也可能还达不到。
三位管事早就垂下头去,再不敢发言,安静茹见姜氏眉头深锁,也忍不住蹙眉,忽地想到张家的上次来府里,说到朝廷推广新种子的话来!
张家的能知道,老张和老李肯定也知道,安静茹忍不住心里的激动,连忙问他们。她这样一问,姜氏庄子上的管事也想起这事儿来,道:“前儿奴才也听人说过,说是领种子不要钱,每亩地还有补贴,收获的粮食朝廷会统一收购。”
这和张家的说的一模一样,不过那个补贴不多,所有没人愿意冒险。关键是,前几年朝廷也推广过一回,大概是京城气候不适合的缘故,长倒是长出来了,却还没来及成熟,就到了霜降的时节,结果全都冻死了。
那一次倒是响应的人不少,不过也是小面积的播种,并没有造成多大的损失。有了前车之鉴,这一次推广响应的人不多,于是朝廷才给出另外的优惠政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