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茹没说话,赵嬷嬷便叫丫头传饭,安静茹好歹吃了一碗饭。刚刚吃完,崔嬷嬷打着灯笼进来,“夫人叫奴婢过来瞧瞧,让三奶奶好好歇着,王妃方才打发了人回来,说三爷在宫里无碍。”
这么急,王妃的消息也未必准确,特意打发人来,怕也是为了叫韩家上下安心。安静茹点头,勉强扯出一抹笑道:“竟让嬷嬷专程跑一趟,我没事儿,让母亲记挂了。”
崔嬷嬷又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吃了一盏茶才离开。回到姜氏屋里,便道:“三奶奶没事儿,还与奴婢说了几句话,夫人不用担心。”
姜氏点头,顿了顿才问道:“二老爷派人去打听,可有什么消息传来?”
崔嬷嬷摇头:“想必有了消息也不会瞒着夫人。”
到了二更天,也不见韩睿华回来,赵嬷嬷等人劝了一会儿,安静茹才躺下,却一夜不曾好睡,隔天天不亮就醒了。品翠和衣睡在踏脚上,春香在外间炉子旁打了地铺,安静茹醒来她们两个也同时醒过来。
品翠瞧着天色尚早,劝安静茹再睡一会儿,安静茹却完全没有睡意,主仆三人坐着直到天亮。
吃了早饭去姜氏屋里请安,又赶去太夫人屋里,正好二老爷在,正和太夫人说道:“今儿一早就召集了好些人进宫……”
“十之八九是为立储之事。”
今年过年期间,年家也宴请了好几天的客。去年,皇帝龙体大安后,便有无数的折子请求立储,说立储乃国之根本,安抚天下百姓,避免前车之鉴。
太夫人叹口气,道:“咱们家终究是没避开。”
二老爷没说话,这些大事他总会听听太夫人和大老爷的意见,谨慎地道:“自咱们大小姐大嫁,已成定局。”
韩家历代都保持中立的位置,然而先帝赐婚,却不是韩家想反驳就能反驳的,太夫人深吸一口气:“已是前事,端看王爷怎么做了。”
二老爷低头应是,外头有人寻二老爷,二老爷起身作揖:“儿子先行告退。”
太夫人轻轻点了点头,二老爷退出去,姜氏、安静茹等女眷才进屋。太夫人与二老爷的对话也听了七七八八,无需太夫人复述,太夫人疲倦地挥了挥手:“都下去吧,王妃也打听不出具体的消息,咱们也只能等。”
姜氏领着安静茹出来,迎面撞见刘氏和卢氏,两人都有些惊慌,见了面就问:“华哥有没有消息传回来?”
安静茹摇头,刘氏的肩膀耷拉下去,卢氏上前一步,低声道:“三堂嫂切莫担心,肚子里的孩子要紧。”
安静茹点点头,她担心,但已经不像昨儿那么紧张。卢氏还想劝,却已经不知从何处劝了,几个人站在院子里相对无言,却见牡丹跌跌撞撞跑来,当即跪在姜氏跟前,哭道:“请大夫人救救二奶奶!”
几个人同时一愣,卢氏急忙问道:“二嫂子怎么了?”
牡丹一边抹泪,一边哭道:“二奶奶已经不省人事,嬷嬷掐着人中,她也没动静……”
安静茹呼出一口浊气,不由得扭头看了一眼寿禧堂的正屋,布满“福寿”两字的门帘,仿佛定格住成一副画卷,耳边传来刘氏的话:“如何不去请太医,却跑来这里?”
牡丹哭道:“已经去了,却没请到,奴婢也没法子,不知道该怎么办……”
“没有太医,外头难道还能没有郎中?”姜氏嗓音略有些冷,牡丹微微一阵,安静茹忙叫赵嬷嬷去请郎中。
牡丹等人怕也是唬得六神无主了。
一行人皆赶着去了欧阳倩的正屋,正屋里简直乱成一团,丫头婆子们毫无章法,有些胆子小的,吓的哭起来,惹得许嬷嬷也老泪纵横,其他人见许嬷嬷哭了,也跟着哭起来。看见她们一行四人过来,这些人才急急忙忙让开道了。
躺在床上的欧阳倩,身上盖着三床棉被,面如死灰,韩睿龙守在床边,乳娘抱着怀哥立在一旁,怀哥年纪小,也不知是被众人吵着了,还是怎么着,也扯着嗓子大哭,姜氏看了欧阳倩一眼,便朝乳娘道:“把怀哥抱出去!”
乳娘点点头,惊慌失措地疾步走出去,怀哥的哭声响了一阵就停止了。姜氏又叫韩睿龙下去,叫了许嬷嬷细问,许嬷嬷已经哭哑了嗓子,说话声带着浓浓的鼻音:“昨儿夜里二奶奶起身喝了好几次水,今儿早上还抱了好一阵怀哥,之后吃了药又吃了些米粥,还和奴婢说了好一阵的话,之后说累了,奴婢服侍她睡下……谁知……”
一睡下就渐渐没了气息,许嬷嬷心知不妙立马叫人去请太医。
安静茹提着胆子试了试欧阳倩的鼻息,那轻浅的呼吸,如果不仔细恐怕还察觉不到。但确实存在,都说人之将死,只有出气没有进气,欧阳倩只是呼吸浅薄。
“大概是体力不支休克了……”安静茹情急说了她们不懂的词汇,忙改口道,“二奶奶应该是暂时昏死过去了!”
许嬷嬷听得,本来勉强抑制的泪,又顺着脸颊流下来,慌得六神无主:“这可怎么办?”
姜氏将信将疑,又被许嬷嬷等人的哭声弄得心烦气躁,吼了一声:“都别哭了!”
众人愣了愣,却都把哭声压制下去了,姜氏伸手探了探欧阳倩的鼻息,又拿起她的手腕。触摸到欧阳倩手腕的一瞬间,姜氏脸上闪过骇色,本能地想要放下,却还是坚持试了试脉搏,扭头朝许嬷嬷道:“果真为你们二奶奶着想,就先别再这里哭,去看看大夫可请来了没有,宁肯多花些银钱,也要先把大夫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