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茹安排了马车进来回话,崔嬷嬷服侍姜氏穿上大氅,便前往王府。消息是从王府传来的,王妃才生了孩子没满月,这一胎虽然顺利,前头生了三个,却是大伤元气。
一路上姜氏的脸都紧绷着不说一句话,安静茹也着急,韩家即便没有庄亲王这个大靠山,在京城也能站稳脚,可一旦与庄亲王有了牵扯,便不知不觉地融为一体,庄亲王有个好歹,对韩家的打击还不至于是灭顶之灾,但对王妃而言,对王妃的四个孩子而言……
她完全能体会姜氏的心情,没有丈夫可依仗,那样的日子就是苦也找不到诉说的人。
也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停下,早有王府的女官静候在垂花门处,安静茹扶着姜氏下了马车,女官随即上前见礼,领着姜氏和安静茹直奔王妃居住的王府正院。
王妃还在坐月子,因王爷不在京城,姜氏和安静茹隔三差五都会来,没有王爷,就是过年王府也冷冷清清。而今天,正院里却站着王爷后院所有姬妾,除了徐侧妃其他的都来了,四五个人皆在哭泣,加上身边服侍的丫头婆子,莺莺燕燕竟占了一院子的人。
洪嬷嬷从厢房出来,冷着脸怒道:“王爷不过受伤,你们在这里哭什么?王妃要静养,扰了王妃可是你们能担当的?”
一句话吼得院子里的哭声低下去,洪嬷嬷随即吩咐各自服侍的丫头婆子搀扶她们回去,院子里终于安静下来。
洪嬷嬷这才上前朝姜氏和安静茹见礼,微垂着头道:“王妃正等着夫人和三奶奶。”
说罢领着姜氏和安静茹去了厢房,王妃神情出奇地淡定,安静茹心里本来不安,却因为看到王妃,莫名其妙地安定下来。
姜氏亦是深深呼口气,就要朝王妃行大礼,王妃忙挥手示意不必,道:“母亲先坐下吧。”
床榻不远处就摆着两把太师椅,姜氏坐下,安静茹立在姜氏身边。姜氏满腹疑惑地看了王妃几眼,蹙眉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王妃脸上带着一抹浅笑,道:“前线送了两封消息回来,我这里有王爷的亲笔信,王爷伤势并不严重。”
姜氏缓了口气,“乍听见这样说,可没把我吓得半死,既然这样,王爷什么时候能回来?”
王妃摇头,颇具深意地道:“这个不知,王爷给了我平安信,今儿我叫母亲来,是不想母亲听到外头的消息,反而担心。”
外头的消息?安静茹想到方才那几位妾侍哭的那样伤心的事儿来。
“现如今那两家斗得那样厉害,王爷能趁机抽身也好。”王妃看了看怀里的孩子,似是憧憬般道,“王爷能在府里,几个孩儿便能常常见到他。”
这样说来,这个消息竟是王爷“金蝉脱壳”的法子,现如今徐家和年家不相上下,皇后娘娘虽是正宫之首,徐妃却已经开始协助皇后娘娘料理后宫之事。这两派皆在想法子拉拢庄亲王,庄亲王参合任何一方都会让皇帝心存疑虑。
两派人同样担心庄亲王靠拢对方,这样一来庄亲王的处境就愈发危险。姜氏想明白了,彻底放下心来,竟和大老爷说得丝毫不差。
即便有王爷的亲笔信,但王爷伤势如何,毕竟没亲眼所见,姜氏想说却打住了。只怕王妃也这般担忧着,遂改口安慰道:“既然这样,你就好好儿养着,我回去与老爷说说,叫他也好放心。”
王妃点点头,脸上虽挂着笑,眉间的忧思却掩饰不住。这件事即便是王爷想出来的抽身的法子,可毕竟不能欺君,王爷就算伤的不严重,也绝对受了伤。二月的京城,仍旧冷得穿着厚厚的棉衣,越往西北,春天来得越迟。
与王妃说了一会儿的话,姜氏婆媳便告辞回到府里,刚刚下了马车,就见如意神色慌张地寻来,“太夫人知道王爷的事儿了,请大夫人过去。”
路上安静茹问赶来的赵嬷嬷,可知道外头是如何说得,赵嬷嬷沉声道:“是三爷带回来的消息,说王爷身受重伤,恐有性命之忧,圣上已经下了旨意,派了太医赴前线为庄亲王疗伤。”
难怪王妃要先找姜氏去,姜氏听说王爷受伤就险些晕过去,若没有王妃这预防针,姜氏怕是真的要晕过去了。
但姜氏还是忍不住晃了晃,若不是安静茹和崔嬷嬷眼明手快扶着她,她真的会倒下去也不一定。太夫人老泪纵横,“王妃还这般年轻……”
安静茹扶着姜氏在太师椅上坐下,太夫人试了泪,看着姜氏和安静茹问道:“王妃可知道消息?她现在怎么样了?”
王爷那封信必然是心腹送来,不能叫外人知道,就是太夫人这里怕也是不能说得。姜氏神情恍惚,显得受惊过度,安静茹略定了定神道:“原是王妃叫人送了消息来,我们才去了王府。王妃……就是为孩儿着想,也不能让自己垮了。”
“王妃从小儿就是这样的性子,什么苦情愿自己吞了也不要旁人担了半分心。”
王妃相貌上像大老爷多些,但性格上很多方面都和姜氏很像。安静茹垂下头,王妃是这样,姜氏这些年也是这样,不过姜氏是找不到可以倾诉的人,只能自己吞了。
说话间,刘氏慌慌张张跑进来,“在屋里听得下人议论,说王爷受伤了,此事当真?”
问完睁大眼睛看了看众人,太夫人老泪纵横,姜氏默默趟泪,安静茹神情悲戚,她愣了愣,有不可置信地道:“怎么可能?前线不是连连传来捷报么?王爷如何会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