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茹颇有些头疼地道:“这个邱妈妈是府里的老人,心肠又热情,总爱帮着旁人做事儿。”
说罢一副推心置腹的看着贺氏,笑道:“二奶奶才来不知道,咱们府里的规矩是各人管各处的,每一处都有管事婆子,就好比我这屋里,上面三个大丫头,每个大丫头还管着一个小丫头,下面还有二等丫头,其次是三等丫头。大丫头也是分配了管着自己的事儿,看着好像没条理,但一大家子住在一起,却是要这样才好,各自管好各自的事儿,才不至于遇事就乱七八糟的。”
又扭头问品翠,“前儿不是吩咐了邱妈妈叫收拾园子,可收拾出来了?”
品翠道:“刚才奴婢从那头进过,瞧着还乱呢!”
安静茹更是连连摇头,“这个邱妈妈,仗着是府里的老人,我敬着她,就愈发眼里没人了似的,去告诉她,若是今儿收拾不出来,我也不怕得罪人了,定是要罚她一个月的月钱。”
品翠笑道:“早该如此了,也好叫她明白,要管别人的事儿,先把自己的事儿料理完再说。”
说罢扭头去了。
再看贺氏,贺氏正好也似笑非笑地盯着安静茹,慢条斯理地放下茶盏,道:“我不过说句玩笑话罢了,三弟妹何苦草木皆兵这般指桑骂槐地挤兑我?”
安静茹一脸迷惑地道:“二奶奶说这话我就不懂了。我是小户出身,见识有限,可也知道玩笑话也不是随便什么话都能说的。所谓祸从口出,想必二奶奶比我更明白才是。有些玩笑话,原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最后闹出笑话来,谁脸上也不好看。”
又朝春香道:“去小厨房瞧瞧有没有点心。”
春香明白安静茹的意思,提着矮几上的填漆食盒出去,顺道给其他丫头打了眼色,丫头们鱼贯退出去。贺氏自知理亏,但想着安静茹这般紧张,心里又涌起一阵快意。许多人都知道,韩三爷连个通房也没有,更别说妾侍了。横竖只有韩三奶奶一人,如今看来也不是韩三爷夫妻感情多好,分明是三奶奶容不下人。
瞧瞧身边这几个丫头,除了那个品翠和夏香模样标志些,其他人只能算作清秀罢了。那个品翠也是没手段的,明明是大夫人拨过来的丫头,竟然也被安静茹收拾得服服帖帖,她这般想着,心里的不甘不知不觉散了一些。
天下的男人都一个样,谁不是吃着碗里望着锅里,现在年轻还有资本,等年老色衰之后,男人又怎么会将妻子放在眼里?
虽然有了这般心思,可想到自己嫁给韩睿龙,洞房花烛夜,丈夫喝得烂醉,醉了就罢了,喊了一整夜前妻的名字,最后竟然是自己眼看着天快亮了,将他弄醒匆匆圆了房,如今还浑身不自在。
虽然没有妾侍敬茶,却一大早就见到了丈夫前妻的儿子,甚至新房也不在正宅子的那条线上,所有的一切都在提醒她,她做了填房。在娘家如何风光,她现在到了夫家,也是续弦,身份比不得原配二奶奶,还有早上太夫人叫人送来的那碗微苦的补药!
而丈夫,就因为前妻的儿子哭闹一回,就丢下她去看儿子去了。
安静茹见贺氏不说话,也懒得与她说话,幸亏春香很快就回来了,将食盒交给那丫头,特意抓着她的手,笑嘻嘻道:“好一双白嫩细滑的手,你们姑奶奶必定舍不得叫你铺床叠被。”
说得那丫头愈发无地自容,安静茹啐了春香一口,赵嬷嬷从外头进来回事儿,安静茹端起茶杯送客。
贺氏神情淡定,优雅地站起身,“我屋里还有事儿,就不打扰三弟妹了。”
安静茹连挽留客气的话都懒得说,送她到门口,“我屋里的丫头没有那么好的手艺,几个点心二奶奶不嫌弃收下拿回去赏给丫头解馋吧。”
再回到屋里,看着矮几上三盘子点心,安静茹想不明白贺三姑娘费尽心机要嫁来韩家到底是为了什么?她若是不甘心,又怎么会嫁给韩睿龙?嫁给韩睿龙难道就有机会?
再怎么样,她也不至于以嫂子的身份来勾引小叔子吧?
贺氏能不能做出来还真不好说,但却更加坚定了安静茹想要分家的心了。玩笑话,这样的玩笑安静茹开不起。
春香狠狠地道:“这几盘子点心,奴婢拿出去倒了!”
赵嬷嬷只在门外听得一点半点,并不十分清楚贺氏到底和安静茹还说了什么,琢磨着道:“到底是金贵的东西,倒了岂不可惜?”
安静茹心头一动,抬起头朝春香道:“去把品翠找来。”
春香又狠狠瞪了那水晶盘子几眼,奔出房去。不多时就和品翠一道回来,安静茹已经叫夏香去另取了两个食盒来,将三道点心各分了两份儿,指着其中一个盒子朝品翠道:“太夫人屋里的如意素来喜欢甜食,这些给她送去,该怎么说你心里可有数?”
品翠起初还有些迷茫,转而笑道:“奴婢省得。”
安静茹指着另一个食盒朝赵嬷嬷道:“前儿崔嬷嬷的小孙子来府里玩耍,很是喜欢点心,这些叫崔嬷嬷带回去给她孙子吧,虽然不是多金贵的东西,到底对咱们来说是新鲜的。”
赵嬷嬷自然比品翠更快就反应过来。当初贺三姑娘和安静茹不对盘,大家都觉得疑惑,不过现在赵嬷嬷她们也都知道贺三姑娘原本与韩睿华议过亲的,外头知道的人大概不多,只是好奇韩睿龙怎么就娶了年纪大的贺家姑娘。
但这样的好奇,有些见识的很快都能明白过来。官家结亲大多先从家族的关系利益出发,这门亲事倒也门当户对。可若是外头的人都知道,韩家的三爷与现在二奶奶议过亲,丢脸的不止贺家,还有韩家,贺氏又这般钻空儿地往三爷屋里来,像什么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