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那丫头气不过在其他人面前念叨了一句,渐渐的大伙便都说沈氏吝啬的话来。后来那丫头还是被沈氏打发了,这事儿也就这么不了了之,至少当时姜氏是这么认为的。
她们妯娌的关系仍旧很好,好到姜氏想开铺子,手里有足够的钱,只是冷眼看沈氏,见她并无什么算计,因此借口说银钱不够,希望她入股。沈氏当即答应,本来需要五千两,姜氏说需要三千两,每人出一千五百两,赚了钱便五五分成。
铺子还没开业,姜氏就怀了孕,怀孕初期便害喜格外严重,只好将铺子里的事儿全权交给沈氏,她一边养胎一边还要主持中馈。身为长媳,料理家务原是她分内之事儿,即便因为害喜严重,金嬷嬷让她把钥匙交出来,让没有怀孕沈氏打理,她也没放在心上。
她怀孕三个月的时候,害喜的症状终于好了,继而沈氏也传来了好消息。太夫人格外高兴,嘱托沈氏好好养着,她见沈氏年纪比自己小,原是一片好心,生怕沈氏累了,才安排了自己的人去铺子里打理,沈氏很感激地说了好些话。
日子过得很平静,转眼她们妯娌肚子都大了,太夫人很高兴地开始张罗小孩子穿的一副,一应用品全部比照男孩子预备。可惜,姜氏生下来的是个女儿。
当丈夫抱着女儿笑得合不拢嘴的时候,她偷偷去看婆婆的脸色,婆婆好像也没有多大的失望,她稍稍放了心。可当两个月后,沈氏生了龙哥,太夫人天天儿抱在怀里时,她才知道,太夫人还是有些失望的。
接着太夫人往她屋里送了两个丫头来,姜氏心里难受,当着丈夫的面儿不好说什么,把丫头留在屋里伺候。大老爷每天回来都会抱一会儿女儿,如此过了两个月,沈氏把二老爷屋里原来的丫头打发了,给二老爷重新安排了两个人。
太夫人把姜氏屋里几个丫头叫了去,接着就把姜氏叫了去,话里话外不外乎一个意思,希望她贤良大度。姜氏很是郁郁寡欢了许久,她还年轻,并不是不能生养,第一个生的是女儿,她还没有生儿子,怎么可能让其他人先把儿子生了?
只是太夫人逼得紧,姜氏也只好趁着小日子安排大老爷歇在书房,将太夫人送来的丫头安排去了书房伺候。谁知道,第二天一早,大老爷就去找了太夫人,从那之后姜氏分明感觉到太夫人对自己淡了几分,对沈氏的喜欢多了几分。
沈氏自然不用担心,她已经生了儿子,况且,二老爷的情况和大老爷不一样,长子的意味也完全不一样。婆婆的脸色,她只能受着,调理身子希望尽早怀上。
只是,她还没有传来喜脉的时候,大老爷就要出征。
惊心动魄的一夜在天亮时结束,姜氏看着稳婆抱过来的孩子,浑身都红彤彤的,是个男孩,可他出来哭声就不够响亮,低沉压抑不像大嫂和二嫂生的孩子,一出来就睁开眼。
产房里很安静,安静的能清晰地听到外头太夫人和大老爷说话。
“大半夜的,什么要紧的事儿要这样冒冒失失?”
大老爷陪着太夫人说了好一会儿话,太夫人长叹一口气道:“还在母子平安,叫你媳妇好好养着,家里的事儿就别操心了。”
沈氏哭红了眼,一脸内疚地朝姜氏道:“都是弟妹的错,若不是弟妹嫂子也会受这样的苦。”
当时她两眼一抹黑倒下去,心里确实怪沈氏,可沈氏这样难过她却不忍心,太夫人说的不错,怨不得别人,是她自己冒冒失失。姜氏安慰地拍了拍沈氏的手,希望她不要放在心上,至少自己活着,儿子也从娘胎里出来了,早产的孩子是不好养活,也并非是养不活的。
姜氏如此安慰自己,送走沈氏,金嬷嬷忧心忡忡地进来,欲言又止的样子,姜氏看着她道:“有话就直说吧。”
金嬷嬷再三犹豫才道:“太医说夫人年纪小,这一胎身子亏的厉害,恐怕再难生养了。”转而将目光落到新生儿身上,用玄色的包被包裹着。姜氏明白金嬷嬷的意思,幸亏这一胎是男孩,如果是女孩,自己还怎么在夫家立足?
但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忧虑的,儿子早产,就连丈夫欢喜地抱着儿子憧憬未来如何教养儿子的时候,姜氏也会觉得丈夫是在安慰她罢了。开始的半个月,儿子几乎没力气吃奶,是乳娘挤了奶水喂他,出月子的那天,他便浑身发热,皱巴巴瘦弱的孩子,还没四十天便吃了他人生第一顿药。
大老爷给他取名叫韩睿杰,是希望他未来做个杰出的人。只是,不知道他能不能如父亲所愿。
那一次病得格外厉害,姜氏没日没夜地照顾他,晚上抱在怀里,孩子终究太小,本来就不如别的孩子,吃了药会吐,一病便是半个月。姜氏恨不能自己替儿子受了,一颗心都系在儿子身上,难免疏忽了丈夫。
等杰哥儿病好以后,姜氏也整整瘦了两圈,金嬷嬷心疼地抹泪,太夫人却问起大老爷屋里的事儿。
谁都明白,姜氏难生养,且也需要休养身子,大老爷总不能一个人一直歇在书房。而现在这个孩子,太夫人抱在怀里也忍不住心疼,明明都三个月大了,却还没有十斤重,瘦巴巴的,很少睁开眼,“总要有个兄弟相互扶持才好,这孩子一出来就多病多灾的。”
姜氏心里难过,可想到自己,想到丈夫,想到瘦弱的儿子,只能咬牙选了丫头去书房伺候丈夫。
那天晚上,她毫无睡意,儿子睡在身边,静悄悄的夜晚,儿子的呼吸也薄弱的仿佛听不见,每隔一段时间,她总是忍不住看看儿子,伸手摸一摸他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