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茹不再多说,只是觉得姜氏这人也并非那么难相处的了,面冷心或许不冷。韩睿华在翰林,确实没什么俸禄,而安静茹的嫁妆里,现金也不多,除了每个月的月例,暂且几乎没有什么额外收入。平常打赏下人,还能撑过去,多的就真的拿不出来了。
将沉甸甸的一包银子交给春香拿着,安静茹寻着话头和姜氏闲聊几句,外面就有人来回事,安静茹起身告退。
回到屋里,将姜氏给的银子分出来,王婆子和钱婆子的赏钱任旧一样,王婆子让金嬷嬷亲自送去,钱婆子的就让赵嬷嬷带去,其余厨子厨娘皆有份,一并由品绣和春香送去。
接下来就是预备工作了,安静茹不过每日询问采办的情况,或偶尔去厨房瞧一瞧其他工作进展的如何,余下的就只担心钱婆子的采办进展了。
沈氏吃了暗亏,却一时找不到由头发作,又有欧阳倩的愚昧和私心打乱她的谋划,心情浮躁,加上天气慢慢热起来,她本就是苦夏的人,这日早起,就觉身子不舒服,勉强撑到晚上,半夜里竟然浑身发热。
早上起来,便觉头重脚轻,又不肯服输,继续强撑了一天,第三天却连坐起来的力气也没了。
欧阳倩心情沉重,太夫人很是着急,“都是为了我的事儿,才把你婆婆累倒了,你没事儿就多在身边伺候着。”
欧阳倩一边点头一边暗道,她是想去伺候婆婆,奈何婆婆见到她就没好脸色。沈氏愈发怪她暗动手脚让沈怀筠的病好起来,她就愈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眼下太夫人寿辰将近,婆婆果真对她说的是实话,就更因该让沈怀筠的病好了才是正经。
到了那日随便制造一个巧合,让王爷偶遇沈怀筠,一切不都顺理成章了?倘或沈怀筠病恹恹的,别说偶遇王爷,就是出来见客也不可能。沈氏却怪她,可不是心里还有其他的打算?
想到丈夫韩睿龙隔三差五打发人去园子里,她心头那口气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婆婆本来就不待见她,沈怀筠又是婆婆的侄女,到时候连丈夫整个心都扑在沈怀筠的身上,沈怀筠还不骑上自己的头?
如此一番心思,欧阳倩将沈氏的病情叙述了愈发厉害,太夫人信以为真,唬得变了脸色,就要去瞧沈氏。
恰好此刻,姜氏领着安静茹去探病,在床头陪沈氏说话。沈氏和姜氏的怨怼从大老爷出事就结上了,这么多年下来,两人见面彼此都表现的很和睦,压根看不到嫌忌,如果安静茹才进门,不了解内情必定也会认为她们真的情同姐妹,实在是妯娌和睦的典范。
瞧瞧姜氏的关怀,丝毫不掺水分。再瞧瞧沈氏的神情,分明被感动的无以复加,就差没咬着手帕哭得梨花带雨……
呃……
安静茹一阵恶寒,连忙将脑袋里浮想联翩的画面屏蔽,总之她们不相上下的表演功夫,还真叫安静茹叹为观止自叹不如,暗暗地给她们两个鼓掌。
“……安心养养才好,咱们府里不是头一次办这样的事儿,几个重要的地方都安排妥当了,龙哥媳妇我瞧着是稳重能干的,有她在外头守着,你倒也不必担心。”
沈氏最担心的就是她病着,姜氏叫安静茹来接手,接过手后再收回,少不得一番周旋,且也不一定全部都能收回来。虽然沈氏心知,无论如何姜氏都会利用安静茹慢慢介入,却不想让自己从主动变为被动,她也想过等太夫人寿辰过了,将那些吃力不讨好的琐事派给安静茹一些,叫她料理着。
岂料姜氏压根没有这方面的意思,反而一直宽慰她。沈氏不由得暗暗提高警惕,面上笑意未变,只说姜氏抬举了欧阳倩。
刚说到欧阳倩,就瞧见欧阳倩扶着太夫人进来,安静茹忙随着姜氏起身见礼,沈氏也挣扎着要从床上爬起来,太夫人三两步走过去,心疼地道:“别起来,猛然起来小心头晕。”
太夫人心疼沈氏倒不是做戏,沈氏告了罪,却也不敢真的躺下去,让丫头拿了枕头垫着后背,半坐在床上。惶恐地道:“母亲怎么来了?”
太夫人就在床边方才姜氏坐的地方坐下,端详着沈氏的脸色,眉头微蹙,“怎么瞧着气色这般差?”
沈氏陪姜氏说了半晌的话,本来就精神不济,如今看起来自然更萎靡不振。
沈氏道:“都是我自个儿没留意,早些吃药的话,也就不会这样了。”
太夫人眼里全是心疼,嗔怪道:“你都是做了婆婆的人,难不成还怕药苦不肯喝?幸而龙哥媳妇与我说起,我要不来看,还不信你真病了呢!”
沈氏瞪了欧阳倩一眼,低斥道:“说话也不懂个分寸,这会子日头毒了,太夫人出来走动万一晒坏了可如何是好?”
“你莫怪龙哥媳妇,她也吓坏了,年轻孩子没经过世,且她也是心实。”太夫人叹一声,说沈氏是因为她的寿辰才病了,这番心疼体贴委实罕见,仿佛沈氏不是她儿媳妇,而是她的亲女儿。
安静茹暗暗地看了姜氏一眼,见姜氏面色无常,是看的太过已经麻木?同样是儿媳妇,姜氏还是长媳。
这个不留神,太夫人已经说起让沈氏好好养病的话,“……其他事儿都不要紧,横竖还有你嫂子、你媳妇她们能帮着料理。”
姜氏倒也不怕太夫人不喜,委婉地推辞了,说她要照顾晨哥儿、大老爷,且外头大事已经理顺,不过一些小事,又有欧阳倩跟着沈氏学过理家。顺道称颂了欧阳倩一回,让欧阳倩的脸色慢慢好看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