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没那么厚的脸皮,心里虽不愿意,嘴上却不得不说:“她哪里就有嫂子说的这般好,平常小事也罢了,这样的大事说起来也是头一回,哪里就能独挡一面?还需得有个长辈在后面主持大局,才不至于出乱子。”
正说着,门上的丫头进来禀报:“三夫人来了。”
沈氏目光一沉,她病重的消息也传的忒快了!
来的人不光有三夫人刘氏,还有容蕙、容珠,而走在最后头的却是沈怀筠。
大伙儿互相见礼问好,丫头们上茶端椅子,忙乎了好一阵大伙儿方才一一落座。沈怀筠的气色看起来比前两日还好了许多,唇红齿白,娇艳如花,微微垂着头,仿佛不太适应大伙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一个沈氏病重,便几乎要把韩家的女人都聚集齐全了,而来真正是来探病的又有几个?沈氏一面打量众人,一面在心里冷笑,姜氏是在看自己的笑话,而三夫人只怕是另有其他的心思了,她偏不让她们如愿!
沈氏强撑着坐起来,虚弱憔悴的脸上,露出慈爱的笑意,望着沈怀筠问道:“这两天可有按时吃药?”
沈怀筠微微一僵,双颊就染上红晕,轻轻点了点下巴,“一直没间断过,让姨妈病中任旧挂念,是侄女不孝。”
沈氏嘴角的笑意加深了几分,沈怀筠藏在袖子里的手却愈发用力地拽着手帕,她屋里有两个药方子,一个是姨妈请太医开的,另一个是欧阳倩暗地里寻了大夫来瞧过之后开的,她吃了欧阳倩的药,身子就慢慢好起来,而姨妈送去的药,趁人不注意都掉进了鲤鱼池。
姨妈,沈怀筠几乎不敢正视姨妈慈爱的眸光,因为每每对上她就觉得心寒,那慈爱的背后,她看到的不是姨妈对她的关爱,而是那种看着一件有利用价值的物品流露出来的刺眼光芒。
心中微叹,沈怀筠低头掩饰过去。
三夫人笑道:“坚持吃药,你的身子骨总能好起来。”未了又意味深长地盯着沈怀筠补充了一句,“你也及笄了,算是大姑娘了。”
这话仿佛提醒了太夫人,和蔼笑道:“好起来,你姨妈也好替你寻一门好亲事。”
这话让沈怀筠耳根子都红了,容珠向来喜欢沈怀筠,哪有不帮着说的,目光有意无意地从安静茹身上扫过,大声道:“定是要寻一门很好的亲事,比三哥还好的人,才能配得上表姐!”
沈氏闻的这话,气得脸色青一阵红一阵,瞪眼呵斥道:“你一个姑娘家,说这些话也不害臊!”
太夫人最见不得容珠受委屈,又担心沈氏动气反而添了病气,促狭一笑,拿容珠打趣,“容珠年纪不小了,这丫头也思嫁了。”
大伙应景地笑起来,太夫人又说了一些话,渐渐露出乏意,沈氏唯恐容珠一张嘴再说出大逆不道的话来,便吩咐她送太夫人回去。容珠又拉上沈怀筠,说是太夫人哪里有新鲜的果子,顺道将容蕙也拉走了。不稍片刻,屋里就剩下沈氏婆媳,姜氏婆子外加三夫人刘氏。
话题重新回到沈氏的病情上面,三夫人忧心忡忡叹道:“二嫂子每年到了夏天身子就不痛快,今年仿佛又比往年热的早了些。”
明明是担忧的语气,沈氏心头却升起她盼着自己不舒坦。
沈氏道:“可不是,前两日还下了一场雨,没想到不过两三日的功夫又热起来了。眼下太夫人寿辰将近,我这身子怕是一日两日也好不起来,外面事多且杂,还有几件大事未曾料理,想请大嫂子,大嫂子又不得闲。”
说着死死盯了欧阳倩一眼,缓缓道:“小辈的都没经历过,就怕除了什么乱子,我思来想去,不如撑着这张脸去请王大嫂子过来帮着料理,大嫂和弟妹觉得如何?”
三夫人有些傻眼,半晌才反应过来,只拿眼睛看着姜氏。姜氏浅笑道:“王大嫂子是比咱们都厉害的,有她来自然是好,可也不知她那边能不能脱开身?”
沈氏为难地蹙起眉头,“太夫人寿辰是大事儿。”
况且韩明德历来十分孝顺太夫人,虽不是他的亲生母亲,也当亲生母亲孝敬着,只要这边的人去提,王氏绝对不会不答应。
刘氏有些着急,她知道沈氏一旦病了,第一个就会请姜氏出来主持大局,不过依着姜氏的行事作风必定不会应下,剩下就是她了。这么多年,除了大女儿出嫁,她从来没有料理过别的事儿。再者,三老爷是庶出,太夫人厚此薄彼,这么多年三房一丁点儿好处都没捞到。
若不是为了眼下这个机会,她何苦大热天儿地跑来探病。
姜氏和沈氏自然是将刘氏的神情变化看在眼里,沈氏嘴角的笑意扩散开来。
姜氏道:“王大嫂子虽然比咱们厉害,到底是隔了几道墙的,她对咱们家的情况也不了解,不如这样,请王大嫂子过来,让她和三弟妹一起吧,三弟妹虽没料理过,到底是府里的人,做事总比外人更了解内情。”
沈氏想想,这样自己也吃不了多少亏,等太夫人寿辰过了,当家的权利任旧还在自己手里。且还有另一层意思,韩国公府是离不开她的,一旦她病了就要请外人帮着打点。当下便应了,刘氏知道事情定下,才略作推辞,沈氏道:“就有劳三弟妹替我掌管几日了,等我去请了王大嫂子过来,就叫各处管事去见你们。”
刘氏这才应下,要请王氏过来,就多了许多事儿,比如王氏暂且住的地方,众人回事的地方,这些都要收拾打理出来。沈氏病中不宜多劳,刘氏当即就张罗起来,又打发身边体面的婆子先给王氏送了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