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实在不成,咱们就回老家去吧,那边宅子还在,找人打理出来,清清静静过日子,也好过在这里受气。”
宅子?沈怀筠冷笑,沈氏早就将宅子折卖了,那临街三进三出的宅子,却只卖了三千两银子。老宅里的家仆如今也不知身在何处,更重要的问题的,她要能走得出这韩国公!
沈氏那么慈爱,又事无巨细样样体贴,她才被她的表现迷惑全心全意信任她。等自己看清了她的嘴脸,却已经迟了。她的东西,除了这屋里摆着的,其他全在沈氏手里握着。
要怨谁?怨自己爹娘早早就抛下她撒手人寰?还怨自己愚蠢?连她自己都不记得,她初进韩国公府是什么情形,那时候她年纪小,连爹娘的模样都不记得了……
姜氏回到花厅,众人倒是明白都没有追问,又有秦氏、汪氏拽着安静茹挨桌敬酒,气氛十分热闹,嬉笑声传得大老远都能听见。
沈氏从不远处通堂经过,闻得这笑声就好像大伙都知道她儿子媳妇闹了笑话,心里别提多膈应,竟一鼓作气走回了屋里,当即便叫人去将韩睿龙、欧阳倩找来。
那知去请人的丫头气喘吁吁跑来道:“二奶奶收拾东西要回娘家,二爷气得直跳脚,扬言要写了休书休了二奶奶!夫人,这可怎么办!”
沈氏一口气差点儿没喘上来,唬得屋里的丫头婆子慌了手脚,原本静悄悄的荣华园,登时人仰马翻。连一向沉稳的陈嬷嬷也唬得没注意,忙叫大丫头去劝着二爷,道:“好歹叫他们顾着夫人一些,夫人在病中,哪里受得了这些气?二奶奶哪儿,务必要拦住,还有二爷,就说夫人的话,叫二爷给二奶奶赔个不是,夫妻吵架哪有隔夜仇的。”
沈氏缓过来,气道:“罢了,他们要怎么闹随他们去!这两个冤孽,我怎么就生出这么不争气的儿子!”
陈嬷嬷忙拍着她的背帮她顺气,又劝道:“夫人莫要说气话,毕竟身子要紧,二爷年轻难免思量不周全,若是您气坏了身子,别说奴婢们照顾不周难辞其咎,就是太夫人也伤心啊。”
沈氏哪里能不气,如果在园子里闹一闹还能遮掩过去,如今闹到园子外面,这么大的动静,只怕大伙都等着看笑话了。她身子原就虚弱,这些天只能吃些汤汤水水的食物,一时急火攻心,两眼一翻,直挺挺倒了下去。
许嬷嬷给牡丹使眼色,牡丹立即将屋里守着的丫头支退下去,又轻轻带上门。欧阳倩还趴在榻桌上,肩膀一耸一耸,却已经没了哭声。许嬷嬷弯下腰拧了布巾,温声道:“二奶奶先洗把脸吧,横竖二爷已经赔了不是,您再这样僵着,也不是法子。”
欧阳倩动也不动,沙哑的嗓音从胳膊底下传出来,“嬷嬷,我怎么就摊上这样的丈夫?”
“说起来,今儿奶奶也有不对的地儿。”
欧阳倩抬头,泪眼摩挲望着许嬷嬷,质问道:“我哪里不对了?他无缘无故跑去园子里做什么?大晌午的,岂不是做贼心虚?”
许嬷嬷轻轻摇头,叹道:“二奶奶又说不该说的话了,二爷哪里做贼心虚?大白天的,你们那么多人都在哪儿,这园子又没规定谁不许去,他兴许是路过。就算您心里明白,面上也装着不明白,回来后仔细询问就罢了,何苦这样闹开?您想想,如今这样一闹,便是没有的事儿也落实了,难道二奶奶您,就真的要沈姑娘做二爷房里人?”
许嬷嬷说的理儿,欧阳倩这会子不是没想到,她心里已经开始后悔,却不肯服输咬牙道:“他既说了要休了我的话,我回娘家便罢了,难不成非要呆在这里才能过活?”
许嬷嬷蹙起眉头,“奶奶又说气话了,您嫁给二爷这几年,何曾红过脸?这样稍稍吵个嘴就回娘家,奴婢知道内情的都觉得是您的不对,何况外人?”
说起来今天的事儿确实是欧阳倩多喝了几杯酒,看到韩睿龙出现在园子里,想着昨晚他出去没回来,一时冲动没稳住自己的情绪。真要被夫家休了,她的脸往哪里搁?她娘家的脸往哪里搁?
虽然心知韩睿龙说休了她也是一时气话,可从来没红过脸,这样大闹一场,哪里还能像以前那样恩爱?这样一想,欧阳倩又伤心地哭起来。许嬷嬷连忙劝慰,好说歹说她才稳住,又道:“二爷给了台阶,二奶奶就听奴婢的话,洗洗脸换了衣裳去瞧瞧夫人,夫人因为二爷和二奶奶差点儿没昏死过去,您过去后好好认个错儿,这件事就揭过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两口子哪有不拌嘴的,和好了就罢了。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夫人只有咱们二爷一个亲生的儿子,您是她唯一的儿媳妇,她哪里就非要为难您呢?”
欧阳倩哭道:“嬷嬷难道看不出来么,她就是怨我肚子没动静。”
“奶奶既然知道这一点,就更应该听太医的话,好好保重身子,别想东想西,要紧的赶快生个一男半女,她还能跳出您什么错儿?俗语说得好,家和万事兴,一家子人都闹得不合,又如何兴盛?旁的不说,您瞧瞧咱们大夫人和三奶奶。”许嬷嬷一双眸子一动不动地盯着欧阳倩,“人家婆媳一条心,三奶奶虽是出身不好,这次办事却一个错也没有,你当她自己就有这个本事么?还不是哄得大夫人高兴,哄得王妃喜欢她,大夫人肯暗地里提拔。说起来咱们二夫人也没少提点您,便是您不需要提点,她说什么你也先答应着。”
许嬷嬷见欧阳倩渐渐住了泪,低头沉思,知道她听进去了,忙又道:“再说说咱们二爷,他对您也是多有维护,您因为上次不慎小产伤了身子,也不见他说什么,反而在夫人时常跟前说您的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