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得了太夫人的话,“卢家以前到底是书香望族,若不是家里时运不顺,也不会这样着急,但咱们却不能失了礼数,好好儿办吧,别委屈了人家姑娘。”
原来韩睿钦说得这位姑娘,父亲重病卧榻,唯恐时日不多,若是一个不好去了,卢家的姑娘就要守孝三年,且卢家时运不顺,有走下坡路的趋势。韩睿钦虽是庶出的嫡子,可韩家门楣却不错,三老爷也官运畅通,卢家担心韩家等不得这三年。因此派了人赶来京城,与刘氏商议,希望能早些过门。
这事儿发生在太夫人寿辰前,刘氏拖了这些日子,今儿才说出来罢了。再说,她也得到了姜氏的承诺,分家的时候,不会亏待了三房,想来料理这些琐事也没什么好处,且沈氏那性子巴不得什么都拿去她自己兜里攥着,到头来三房什么也捞不着。
刘氏心满意足地离开,太夫人叫了如意过去给沈氏说一声,回头就将庄子上的事儿交给安静茹。
沈氏自然气得不轻,从太夫人寿辰开始,短短半个月就被姜氏明里暗里算计了几回。如今连太夫人的庄子都算计过去了,只怕接下来就是府里当家的大权了!
陈嬷嬷连忙劝道:“不过管管庄子罢了,太夫人那几个庄子,这几年的收益都不错,那是夫人打理的好,换做旁人可就不一定了。”
最后一句说的意味深长,沈氏明白陈嬷嬷的意思,转念便有了主意。陈嬷嬷见沈氏心思活了,笑道:“只要三奶奶打理的不好,还不是只能毕恭毕敬交还回来?”
沈氏沉吟片刻,任旧叫陈嬷嬷扶她起来,“今儿倒比昨儿好些了,现在外面凉快下来,你陪我去见见太夫人。”
“夫人何必如此?太夫人瞧见您不好,又该难过了。”
沈氏道:“我若再不去,就真成了活死人了!”
陈嬷嬷劝不得,只得叫人进来服侍沈氏梳妆更衣。
太夫人见她来倒一点儿也不惊讶,但瞧着气色越来越差,难免心疼,直叫陈嬷嬷搀扶她坐下。沈氏依言落座,不说庄子的事儿,问完了太夫人的身体状况,又表示自己不孝,不能在跟前伺候。
太夫人语重心长地道:“你自己也要保重,这屋里丫头婆子多得去了,倒不必想着我,要紧的赶快给六丫头打算起来。沈丫头岁数也不小了,前儿她来瞧我,身子倒是好了些,虽不是你亲生女儿,好歹抚养了这些年,要紧的好好调理调理她的身子,等好了认真给她寻一门亲事,也算圆了你们之间的情分。”
沈氏嘴里答应着,转眼脸上的笑容就淡了。
太夫人瞥了她一眼,不留痕迹地轻叹。她虽多年不管家事,可到底是经历过风霜的人,哪里看不出家里只是表面祥和。而沈氏、姜氏乃至刘氏,她们每个的心思、想法又怎么能瞒过她去?
“得了,我也乏了,你回去好好养着。”太夫人让如意扶着去里间,沈氏站起往外走,隐隐约约听到从里头传来的叹息声:“……月满则亏,水满则溢。”
晚间,韩睿华回来就瞧见安静茹独自一人坐在榻上发怔,穿着酒红色褙子,坐在烛台前,被灯光包围自成一副灯下沉思的画卷。韩睿华轻手轻脚走过去,淬不及防抱住安静茹。
安静茹下了一跳,惊呼一声扭头见是韩睿华,嗔怪地瞪了她一眼,又四下张望没瞧见屋里有人,才笑骂道:“万一我被吓傻了,可怎么办?”
“想什么竟这么入神?”
安静茹遂将今儿在太夫人屋里发生的事儿原原本本说了一遍,然后紧张兮兮地道:“我只怕自己打理不好。”还有,这一家子明争暗斗,你来我往的,安静茹总觉得膈应,难道一家子就不能和和气气过日子么?
好吧,这个想法确实太天真,大家族里就没有和气的。
“母亲也是被逼急了。”韩睿华沉思片刻,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他从小在韩国公府长大,这些事儿已经见怪不怪。抬头见安静茹秀眉还蹙着,宽慰笑道:“别担心,后面还有母亲。”
安静茹撇撇嘴,姜氏自然会帮她,只是心里总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不想韩睿华辛苦一日回来后还操心这些,安静茹说起韩睿钦成亲,容蕙要议亲的事儿。
随便感叹了一声,“据说卢家姑娘才满十四,这么小就要嫁做人妇了……”
“还有女孩儿十三岁便嫁人的。”韩睿华想了想道,“静茹不也才十六岁?”
十三岁就嫁人,安静茹撇撇嘴道:“那到底是娶妻还是娶个妹妹回去照顾?”
韩睿华笑道:“幸亏静茹不是。”
又触在安静茹耳边低声说了一句,安静茹登时红了脸,扭头不理韩睿华。自从两人关系慢慢亲密后,韩睿华这厮就百无禁忌了。彻底颠覆了他原来的形象。
韩睿华看着妻子娇羞的模样,恨不得搂进怀里好好亲几口。门外却脆生生传来紫苏说话声:“三爷、三奶奶,晚饭摆好了。”
安静茹从榻上起来直望外面走,韩睿华随后跟上。饭桌上,韩睿华才想起一事来:“今儿小舅子来找我。”
安静茹愣了愣,本能地就想到弟弟安晋松的抱负,气得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道:“他还不死心!”
韩睿华有些吃味,闷闷地问了一句:“如果换做我,你可会这般担心?”
旁边服侍的春香和夏香低头用袖子掩住嘴巴好笑,安静茹白了韩睿华一眼,“吃饭的时候别说这么吓人的话,有个叫人不省心的弟弟已经够了,再多一个那我还活不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