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秋还在沉思,那厢,狐偃已缓缓说道:“现如今,公子夷吾已经叛逃至齐国,公子也被逼得出走至狄戎,先王不顾大臣们的反对,强行立奚齐为我大晋新王,然,公子在晋地百姓名流中的声望,却比新王奚齐更高,公子在,对新王奚齐而言,始终是个隐患。如果公子回晋,只怕奚齐会对公子除之而后快,老夫以为,目前,公子万万不可回晋。”
“新王奚齐,已经连杀狐突两子了,公子若不回晋,只怕到时不但会祸及狐突,更会祸及整个狄戎族。如此以来,只怕天下人会讥笑公子是贪生怕死之徒,更是忘恩无义之辈。”
姬秋静静地听着众人的对话,对事情原委已有所了解。
狐偃所说的,都是事实,没有人会怀疑他的判断。
事实上,从奚齐连杀狐突两个儿子这件事也不难看出,他这么做,确实是想借这种事,将公子重耳往道义上逼,逼着公子重耳为了顾全道义回晋地,至于回到晋地干什么,这便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的了。
如果公子重耳,对狐突两个儿子的死无动于衷的话,那么,其时就算公子重耳不回晋地,也必将被世人所指责,也必将被狄戎所不容。
这种事,对公子重耳而言,确实是个两难的抉择。
一是:牺牲狐突及他部族的利益,保全自己。
二是:牺牲自己,保全狐突及他部族的利益,也保全自己名扬天下的贤公子之名。
不过凭姬秋对公子重耳的了解,他必定是会选择回晋国的。
一旦公子重耳回了晋国,就算他现在手中有私军上万,却也不能妄动。
如果他束手就擒,自然难免一死,如果他动用手中的私军,则坐实了,公子重耳觊觎君侯之位已久的私心。其时,天下的yu论所指,便不再利于他。
是以,只要公子重耳回到晋地,即便能保全自己,然,已处处落于被动,极难有翻身之时了。
大殿中的食客,有主张公子重耳回晋地的,也有主张公子重耳将难题扔给狐突的。
因为大家都非常明白,以狐突而言,作为一族之长,又是公子重耳的外祖父,无论是出于亲情或是道义,都不能迫于威压而做出让步,否则他一族之长的颜面何存?
一番争议之后,大家逐渐趋向于第二种意见。
“诸位!”
一直凝神倾听的公子重耳一声清喝,众食客都昂起头,紧张地盯着他,等着他决定。
“重耳自然知道诸公的主张,是出于顾全重耳之心,然,重耳不能这么做。”
几乎是公子重耳的话声一落,便有食客情急地阻止道:“公子万不可凭一时的性情,陷自己于万劫不复之境。如此将难题丢给狐突,既无损公子贤名,又能保全自己,公子何乐而不为呢?”
“明知道任由外祖父作主,必将逼得他舍弃至亲骨肉来保全重耳,重耳还刻意而为,是为不孝。如果因为顾全重耳一人的安危,而置整个狄戎族子民的安危于不顾,是为不义。重耳如果做出如此不孝不义的行为,岂非是欺世盗名,又怎么还值得诸君以命相托!”
公子重耳的声音朗朗,在大殿中回荡有声。
众人还想再劝解劝解,公子重耳已一挥长袖,断言道:“我意已决,诸位休要再行劝阻,明天重耳将向外祖父辞行,不日回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