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魂缓缓低下了头,紧紧攥住冰砚,良久沉默不语,却不防豳宾句句相迫。
“只可惜,待他日先帝遗诏公诸于世,伯怡哥哥这个皇帝就是言不正名不顺了。”
“遗诏?什么遗诏?”
向魂霍然抬眸,目光如电射向豳宾,怵得后者一悸,方失笑出声:“我忘了,你还不知这其中玄机,此次我出逃,便是带了一件足以逆转乾坤的东西,父王哥哥有了它,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继承大统讨伐李旻!”
“逆转乾坤?”向魂喃喃重复,茫然摇首,兀自嘲笑,“不可能的,没有什么能逆转伯怡为帝的事实,除非……”眼前豁地一亮,惊电照雪似的明白,“传位国玺?莫非是传位国玺?”
“你还不算太笨。”豳宾眯了眼睛看她,身子半倚,眸中有什么在持续燃烧,“当日那场大火,让所有人都以为玉玺已毁,却不知我父王派人抢先一步窃了它送到我手上,再纵火烧了皇寝,让皇帝再也无法开口传位。”
“你……”向魂已然震惊,从未想过李从恩算计若此,只堪堪张了唇,半晌才逸出一声:“未曾想,国玺竟在你手里。”
豳宾微仰了脸,眼角斜垂睨向向魂,“是未想我有这般能耐吧?父王既有意夺位,膝下一双儿女怎能懵懂无知?韬光养晦者必要掩人耳目,这个秘密,就连在王府服侍多年的冰砚也不知晓。”
冰砚闻之怵然战栗,不觉往向魂身后躲了一躲。
天真无邪的豳宾,笑语欢颜的豳宾,任性痴情的豳宾,竟然都是假的,她骨子里有着和李从恩一样狡诈善伪的血,一样冷酷决绝的血,是她一直小瞧了她,是她一直低估了她,那么,修桑呢?蓦然心中一寒,从那个黄昏他闪电般扼住她的咽喉开始,就该知道修桑深藏不露,只是自己不愿去信,不愿去想,一厢情愿将他们当作一对与世无争的兄妹,到如今却错得彻底。
“当日藏了国玺,却因宫中****无法逃脱,父王与哥哥生死未卜,我自然不敢贸然行事,只得继续做我的淑妃,其实,也存了很小的私心,我想知道,若我留下,伯怡哥哥会待我如何?是举案齐眉还是相敬如宾,是比翼双飞还是朗情妾意,可惜……”她苦苦一笑,一抹凄凉罩上眉梢,“他竟再未来看我,直到我背叛他,他仅用寥寥数语断了我们多年情谊,他够绝情,够狠心,也终使我下定决心。”
“那么你割脉,也是做戏么?”向魂木然望向她,只觉无比陌生。
豳宾闻言黯然,良久才说:“拿命相赌,你说能是做戏么?当时太傻,还想赌一赌他对我的情意,可惜我输了,输得彻底。”她蓦然发笑,又愤又狂,笑得向魂心底一阵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