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吞了吞口水,还是忍住没有买,因为哥哥的身影已经越行越远了。
那是一座华丽不失庄重的别苑,苑门是上好的红木,里头坠着一连排的珍珠帘子,微风一过便丁当清脆,落在耳朵里分外好听。只是来来往往进出的人很多,但大多数衣冠齐整,五官端正,我略觉宽心,而后拉着兰儿一同钻了进去。
我一眼便认出哥哥的身影,他立在大厅昏暗的廊庑下,摇着一把君子扇,嘴角似笑非笑,目光十分专注地锁定在大厅中央的舞台上。我不由自主望过去,脑中轰然一空……
我自小生长在皇宫,见惯无数美女珍宝,阅过无数丝绸轻容,却从未见过如许洁白的绢色,明亮处鲜莹似雪,暗处幽滑晴光。那衣裳就是宫中常用的轻可蒸云、重可化水的鲛绡,侧对时犹如雨后淡淡的彩虹,丝之细密竟抛出暗花如星,穿在那女子身上,另有一股子别样的绝代风华。
她跳的是寻常的长袖轻舞,却不知怎的跳出仙姿瑜瑜,仿自天宫贬入凡尘的嫦娥,那般高洁贵质,那般与众不同,那般迷了载勤哥哥的心。
隐隐地,心口转出一阵钻痛,我努力抬眸想要看清那女子的容貌,只见她卓立风中,绰约无加,她的微笑如此向媚如此动人,眉眼却十分熟悉,我费力回想,眼前忽然晃过执懿阁内那幅画。
是了,就是它了,画中人清泠出尘,虽与眼前卖笑女子气质略异,但那样的眉眼,那样的笑容,我绝对不会弄错。她到底是谁,为什么载勤哥哥和父皇都对她如此沉迷?
我跌跌撞撞逃出疏桐小苑,胸口撕裂一般地疼,眼泪落在掌心里,火烧般剧烈。
后来我知道,那个跳舞的女子,叫萧萧。听别人说,哥哥每次都只是站在昏暗的廊角下默默地凝视她,没有任何近身芳泽的举动,尽管,有太多的机会和理由。
他很珍惜她,我知道。
我逼着史官说出那女子的故事,因为在任何一本记书上都寻不见丝毫关于她的片言只语,仿佛这个与梁国皇帝息息相关的人并不存在,但我坚信风过亦留痕,那女子一定留下过什么蛛丝马迹。
我威逼利诱,般般方法全部用上,史官终于对我说了关于那女子的故事。原来她是父皇此生最爱的人,载勤的生母,皇后苏氏。难怪父皇一直没有皇后,连生下阳哥哥和我的母妃也只有贵妃的称号,原来一切都是因为父皇深深爱着那女子,亦深深亏欠着她。
可是我的载勤哥哥,怎能爱上与他母亲一模一样的女子呢?我要救他,我不能让他从此堕落,萧萧不过是歌舞坊里卖笑卖艺的卑微女子,怎配得上哥哥高贵的皇子身份,我不服,亦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