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不如意,何须称心。
向魂狠狠将唇瓣抿得一丝血色也无,眸中凌厉铺天盖地,双手紧紧攥着衣角,将那一朵金瓣牡丹皱得面目全非。
房内宁神香沉沉撩人,断续幽然似深抑在喉间的哽咽。红烛泪流,案上玉器银具映出柔和光晕,却叫她想起一双清寂的眼,一抹如水的笑,瞬息之间,已刺得她心口如抽丝般的痛。
不是不记得,豳宾三番几次追问他们相识的最初,不是不愿说,次次见他时心如刀剜的痛,只是,她的一生,早已与他失掉姻缘的红线,永不相连。
向魂抱紧自己,恍然四顾,仿佛回到当初那个无依无靠的苏忆晚。
彼时她正值幼龄,他亦风华正好,在那株梧桐树下,悄然相遇。
昔日父王亲制的乌梢鞭,取南疆野牛的外皮,选了上等的青铜丝一齐拧就,寒利如剑,一鞭入髓。本是防身之物,如今却作发泄凶器,似乎唯有这样,才能将她胸口阴戾全数出尽。
一夜之间,从尊贵郡主沦为卑贱侍女,受尽凌辱,母妃却毫不反抗,只知低声哭泣,终日哀眉吊唁。向魂又气又恨,瞬时将那梧桐树身抽出几道深深伤痕,狰狞可怖。
“住手!”一声清宛破空而来,如落天泉水。
向魂一怔,手中凝滞,瞧见一位白衣少年,眉眼似曾相识,清绝隽雅似梦中难忘容颜。是了,昔日宫中受辱,曾得他出手相救,是为初识。
向魂抿唇不语,并未因救助之恩而施以笑颜。
修桑快步行至梧桐树前,白衣飘飞如行云端,他张开双臂,紧紧注视向魂高扬的乌梢鞭,清楚而响亮地说:“不许打它!”
向魂忍气,留他几分颜面,只冷冷说:“让开!”
修桑也固执,肃色满面不肯让开,冠玉面庞坚毅动人。
一团戾气呼啸而出,向魂高高扬鞭,狠狠一甩,一阵闷哼,鞭子直直僵在空中,向魂弱声惊呼,修桑竟徒手抓住鞭子,分毫不差。
温热血液顺着乌梢鞭身缓缓滴落,在素色砖石上盛开红莲如火,向魂震惊万分,话不能出。那样的乌梢鞭,只需那么一抽便可皮开肉绽,血肉模糊,一路痛进骨子里。
修桑如玉脸色渐渐泛白,终于支持不住跪倒在地,手里却仍死死抓着那柄鞭子,仿佛一放即可噬人。
向魂缓缓回神,心急却又气傲,“我说了让你闪开,休怪我!”
修桑微微一笑,眸中坚定如初,“我不会让你伤它。”鲜红晕染他如雪白衣,刺痛向魂双眼,当日母妃咳血,也是这般惧人光景。
血迹愈发加深加重,向魂终于受不住,丢下鞭子惊叫一声惶然跑开,她最见不得鲜血淋漓,惨痛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