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让冰砚安稳下来,若是有殿下在旁,这一路上饶是再多的侍卫也不怕了,遂提了食盒遥遥一笑,触上他清莹目光却心惊转眸,心跳如兔。
跨进执懿阁廊下,李慕笛随性拍拍衣袖,抖落一身晶莹。冰砚解了青色斗篷交给离玉挂在阁旁,顾不得将鞋上雪花掸落,只领了李慕笛朝内间轻唤一声:“小姐,殿下来了。”
隔了层层厚罗,慕笛只瞧见一抹微弱身影洇在天光里,仿佛一把行将飘散的烟。里头传出懒懒一声:“请殿下进来吧。”
守立在旁的侍女按序撩起幔帐,珠箔轻撞,啭声悦耳,终于在瑰丽尽头望见往日磬姿馥影,穿着湖蓝撒花洋绉裙,一袭银狐裘闲闲披着,似好梦初醒,睡眼正惺忪。
向魂倒也不惊讶,只淡淡说一句:“怎么来了。”
“听冰砚说你身体不适,就来瞧瞧,请御医了没有?”修桑闲立,唇角隐约含笑。
“不过是心火,吃点莲心就行了。”向魂整个人窝在榻上,一双玉足裹在雀绒毯子里,笑容甚淡,一方裙角挂在榻沿,像是天青一笔落墨。
“我一路进来,怎么没见到林将军?”修桑状似无意提起,清水双眸将她钉在原处,神情一滞。
向魂低头将惊惶掩去,抿唇微笑,“我允他回去探望老母,几日便好。”稍顿,不及他开口又说:“韵央和豳宾都还好吧?尤是豳宾,大半年未见了。”一句话,暗暗将话题岔开。
修桑亦笑,眸光浊了几分,“都挺好,你若是想她,下次我带她来便是。”
向魂却黯然垂首,低低一叹,“只怕是……她不愿见我罢。”
“小女儿家心思,过些时日就开窍了。”修桑目光深长隽永,凝视着她,唇畔笑意始终未减。
向魂怅然动容,心中牵起一抹涩痛,他分明晓得她心中忧虑,再无人能这样懂她,却偏偏离她最远。方才他问起林曾航一事,就让她足够惊心,恐他已知晓内幕,匆忙叉开话题,又被他一语洞穿心思,让她又喜又惊,这般懂她之人,偏生又是她急于防备之人,无法不悲哀,无处不剧痛。
诸般变数她都曾深思过,唯一不曾虑到的,就是她和修桑间的防备猜忌,究竟咫尺已是天涯,纵然她万般不愿,也不得以为之。
向魂缓缓一笑,唇角扬出虚弱弧线,见修桑清笑容颜遥不可及。
前日里猜出李儆哑谜,终于在母妃那件霞衣里寻出一封黄绫密信,说是李从恩暗中逼宫,要莳杰速速班师救驾,若是他撑不过病逝,就让莳杰以此密信为诏书,继承大统,以报父仇。于是让林曾航连夜携信赶出皇宫,直奔西疆,此事连冰砚也不知,向魂只能独自闷着,暗自惧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