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数日,无论何人也无动手过招**。其间半数固然是身体难当摧残,久战之下难免旧伤复发,究其根本,实是起了望洋兴叹心思,单凭己身功力所及,着实浅薄得可笑。
不只如此,自那一条消息流传耳边之时,连继续混迹流落江湖之中**也淡若湖中落墨。整日整日如何逝去一概不知,在Ty之中飘来荡去犹如魂魄。偶有相熟之人会面,眼见对方见鬼一般神色,不觉苦笑。此时此刻,倒想起炎所诌一副联来
漂流浪汉流落江湖没深浅
铁铸钱钨铸锻银钱错销锡
早些时日,自己仍是那个年轻气盛好勇斗狠小子,妄同曹植一般七步成章,却换来一阵摇头一声叹息。炎道,这一联胡言乱语,也难为你全然无视,紧盯那偏旁部首一端不放。其实旁的都无关紧要,唯那“深浅”一词相对,想来颇有些难度。可惜察言观色之下方知愚不可及,其中三昧不知你何时方能醒悟。
眼下方知,流落江湖,漂泊其中,最怕不知深浅。奈何知道得却嫌太晚了些。
然而所谓消息,不过是众人口中只言片语。其中言道教育局重申严令送返原籍势在必行,月第七小校之后便即打包一切悄然离去。不日间又有数人亦各自散去,想是Ty之中历练业已足够,其后修行不过如是,故而归乡调息吐纳,习练招式不提。
我若是你,索性告假休息片刻,总胜过在此苦捱的好。鑫神色好似见了一群鬼,敛了心神方道,此刻伤势未愈,何苦非要强撑?瞪眼道,鑫你动不动归乡养病,成日价针药调理也算了,如今还要拉上旁人一同暂避,当真有趣么?
鑫哈哈一笑,瞧来不似平日豪迈,笑罢方道,当真是服了。无心插柳,不想却成就长桥之上十里风雪。算你说得全中!这一二日内,我将渐觉心病复发,凭意志万难压制得住,是以即将辞行休养。
也该轮到我惊讶一次。从未料想鑫当真说走便走,然而细细一想,已于心中了然。
你做到这般地步,可是与婕有关?
呼。信深呼吸两声,方才言道,昙你我命轮相似,可愿听我讲个故事与你?
昔时我自A.之中荣升至J.一等阶,心中喜悦之情自不必提,欣喜之外,更有一层骄矜之意,自忖纵使J.三百余之中亦无些许可逢一败者。哈哈,雄心壮志得可笑!
哦?侧目望鑫,这些又如何与婕沾上干系?
难得你记忆之中也有遗漏,难不成忘记婕初来乍到之时连战皆捷,是以众人提及婕之时,心中所想尽是捷报之捷么?见鑫随口一言全然不假思索,不由一乐。
鑫却神色如恒,似是持了索性将话说开心思一般道,此后好胜心起,更是私下里处处均要一较短长,如此时间日久,反而愈是记挂不放。如此正好!方方面面都要望尘莫及,自然求之不得,人生之苦不过如是,若是少了这一段插曲横加阻拦,日后更是痛苦难当。
不如就此放手来得痛快!
静观鑫发泄一般将胸中垒起高墙慢慢倾倒,并无碎石迸溅伤及旁人,一探便知所谓高墙,早已寸寸化作飞灰。
你和鑫二人相差无几。此后将鑫纠结说与凯听,凯话语毫不留情,不偏不倚刺正人软肋。强抑自下而上一片冰冷,自喉头吐出尚存余温,道,如此说来,你周身上下竟可不留一丝弱点?凯将手机塞回口袋,数度欲言又止,道,非也,非也。
果真是甜不成?状似恍然,实则这二人举动有半数看在眼内,依着他毫不在意态度,连自己都难以相信凯对甜能有半分绮念。
非也,非也。凯一枪在手,如同为自己寻着一处支撑,方才有了其后短短一字。
秋。
秋?努力存想片刻,随后惊得似是口中被装入个麻核,仅余了嗬嗬之声。纵是生之前辈之中以貌美而扬名之娇与新晋捕头邦成就姻缘,也不过如此。手指点在凯身前颤抖不已,远远看去像是习练草书,笔走龙蛇,星丸跳跃。
J5之中又何尝有第二个秋。凯叹息声低沉如水,早些日子病毒于X市爆发之际,你只怕未曾得见秋那般模样。我既平素与其交好,彼时自是义不容辞,一来二去,心思居然渐见活络,到得最后居然为求天界重逢,盘算起渡劫之时略微放水一事!
收势不及,手指一下戳正凯肩头。指尖剧痛还在其次,凯这一番言论可着实吓死人不偿命。我等不惜三年之中日夜兼修,同门之间明争暗斗不知凡几,不过为那一日得道渡劫飞升。你妄言什么略微放水,可是要将性命加诸天平之上以心赌心?
若换了前几日,我自当一念贯彻,绝不动摇。然而此刻秋不知去向何方,一月之间连探知深浅亦无能为力,我哪里吃得透要将功力压制在几成为上。是以思来想去,不过随缘而已。若是有缘,飞升之后或可身处一座城池之中,纵是相邻数座城内遥遥相对,总也不枉这一段心事。
随缘而已……凯淡淡语声随口说来,却是字字沉重至极。呆立半晌,竟不知该以何为答。
唏嘘道,委实难以料想你会……推敲数合仍觉词穷,索性含混而过另起炉灶,正色问道,秋心意属何人尚未揭晓,连你亦无满分把握,总也不好妄加置喙,只是眼前成日流连之甜,你又待怎样应对?
人心易变,果非虚言。凯手指在长枪之上摸索,如与老友相交谈。甜忧思喜悦也罢,终归咎由自取,说到底不过是她自作多情。然而不知怎地却又不忍言明,时而又觉此事反倒是自己做错什么一般。
这是何故?今日所见所闻之奇之妙,当真大开眼界。若将惊讶之情折作雨水,只怕早已没了腿脚,水位及腰方罢。我若是清楚明白,怎会深陷泥潭之中。凯一张脸苦瓜也似,显然不欲多言。暗暗好笑,口中反倒豪迈起来,可惜可惜,若是我神完气足,多少可助一臂之力。
你神完气足不过三日之内,拿这些话莫非是消遣我不成?凯爆笑,听劲绝学有幸得了三分真传,纵不能亲施针石,亦可听得你经络已将全盘贯通。到得那一日,我自有事要你施以援手,届时可莫要假作忘记。
你怎会……还想多磨两句,凯却早自顾自去了。
寂寂人定之时,独立空空如也校场外,许久未曾出鞘孤晶悄无声息滑脱,始沐浴于月光之下。凯不愧阴阳之学,辩才无碍,随口一言便惹得人再难重归沉寂。手指挑动,长剑在手中好似陆小凤对阵绣花大盗时指尖那一枚银针。一轮疾风骤雨过后又转为臂力带动,银针一瞬之间暴涨化作铁椎。情绪忽顺忽逆,剑路若苇若石,心想杂乱,全然抛却什么威力攻伐,不过一场流光飞舞。
纵不可对敌搏杀,奇经八脉除却冲脉关口尚存之外无不阻塞窒碍,单只令孤晶一饮月华,无需饕餮盛宴,浅尝一口足矣。
伤势尽复正在凯之料中,却比我预想之外更早些许。不出一日,许久不见之淡漠纯白先天真气重现,不复往日寄居体内,而是源自任督之间,一点一滴流淌来去,循十二原经搬运周天。试着调动一丝,其威与往日内力相差无几,其质却不可以道里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