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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出了山口,芙蓉停下,对叶护说:“秦国的话你还会说吗?”

叶护点头:“我的教习师傅一直用秦国的话教我诗书,他说只有用那种文字才能带出诗书中的气韵来。”

芙蓉点头:“那就好,我就放心了。”说着她将一封绢帕交到我手:“我和秦国的扶苏公子有一面之缘,与他的夫人海棠更是我自小的亲密伙伴。”

“海棠和他幸福吗?”叶护问。

芙蓉点头:“海棠很幸福,扶苏公子是个好人,他和蒙恬就在上郡驻扎。虽然蒙恬是我的仇人,但扶苏公子可以信赖,你们可以去找他,让他帮你们安排一下,以避凶险。这信是给海棠的,让她一定保重。”

我们应下,和芙蓉告了别,缓缓向上郡走去。原来海棠是冒顿的表妹,叶护的表姐,作为匈奴乞求和平的诚意,和亲到秦国,与扶苏结为连理的。原来又是一场政治联姻,如果她幸福,那真是她的幸运。

远远就望见了依山势而建的长城,绵延万里,气势宏伟,叶护看着那长城,问我:“这真的能抵挡住匈奴的千军万马吗?”

我回想历史中的点点记载,长城确实起到了阻挡北方民族的作用,但也被屡屡攻破,我叹气:“攻与守此消彼长,胜又如何,败又如何?”

叶护也叹气了:“我听母亲说过,中原人并不关心当今的皇帝是谁,只要自己能吃饱穿暖就好。不想我们匈奴,不仅要吃饱穿暖,还要更好的生活,更广的土地,所以才会有不停歇的战争和挞伐。”

“也许是因为匈奴人骨子里的那种血性吧!”我说。

额琥挠挠头,急急地说:“哪里是我们爱争斗,明明是周边的东湖、乌孙年年都会侵扰,我们的家园总被洗劫,我们盼着单于能出兵,一举歼灭了那些人。可是单于他……”

“所以当单于就会很悲哀,不去征战,就会有人笑他怯懦,我的父亲就很悲哀,不过冒顿哥哥会很适合当单于的,他天生就有一种斗志。”叶护的眼中有一种思念,还有一丝崇拜。

一提到冒顿这个名字,我的心就会疼,只能选择暂时忘记,于是我说:“到了中原,你最想做什么?”

“生存是当务之急,第一次离开王庭,只要能活下来就好,那样,才有机会回去看望父母亲,也有机会让冒顿哥哥接纳我。”叶护淡淡地笑了。

其实那笑容里透露出了然,他一定是知道些什么。

“这有何难?芙蓉不是已经为我们写了信,大秦的公子会帮我们的吗?”额琥问道。

我和叶护同时摇头,我说:“求人不如求己。”他说:“何必去麻烦他人。”我和叶护相视一笑,额琥有些急:“可是那信怎么办?不要送了吗?”

我看着额琥,他还只是个孩子,就与我们闯荡于世间,不问辛苦,还想着别人的嘱托,真是个重情义的孩子。额琥见我看他不语,有些愣,我笑笑:“信自然会送到,但我们也有不去麻烦他人的方法啊。”

额琥明白了,露出无邪的笑容。

来到上郡的关口,太阳已经出来了,把雄伟的城关照得一片金光,只见城楼上整片的红幡让人莫名的悲伤,这是什么意思?我疑惑得看了看叶护,他亦有疑问。

门口的士兵腰间也系着红丝带,他验看芙蓉为我们提供的通关文碟时,叶护小心地问:“城中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士兵叹气:“公子的夫人一病不起,大家在为她祈福呢。”

我心下一惊,快速地看了一眼叶护,叶护的眸中闪过悲伤,他颤声问:“可是匈奴的和亲公主?”

士兵点头:“是啊,我们都希望她能长命百岁,否则这里恐怕又要开战了。”

我们接过验看好的文碟,立即进了城,向城中心的王府走去,再不想找人送信了。

来到王府门外,门卫把我们拦了下来,我连忙陶出绢帕递过去,叶护说:“请将这个交予夫人,这是她的故人所托。”

门卫连忙拿了进去,没一会儿,一个身材修长的玄衣公子迎了出来,只一抱拳,眼圈就红了。叶护连忙上前,握住那拳,也是一阵哽咽。

我们被带到了海棠的房间,海棠枯黄得一点都不像才22岁的女子,她看见叶护,高兴得要坐起来,怎奈身体太过虚弱,扶苏快步上前让海棠靠在自己的怀里。

海棠捏着那方绢帕:“能在我死之前,看到故乡来的人,太好了。”一阵喘息,平复后,海棠继续说:“叶护,好高兴能看到你,也看到芙蓉的信,你们都好吧,你一定要帮帮芙蓉,让她能回到冒顿身边,和相爱的人在一起,真的很幸福。”说着她看向扶苏,扶苏拥得她更紧。

叶护难过地问:“你来这里不过4年,怎么身体就病成这个样子?”

海棠苦笑:“当年单于封我为义女,不仅是要几年的和平,也想得到防御部署的密报,为了控制我,让我服了毒药,如果三年内送回情报,自然不会发作,服了解药即可,可我不能这么做,因为我爱他。”海棠看向扶苏,继续说:“我也爱这里的黎民百姓,更爱我的手足同胞,我不希望看到血腥残杀,妻离子散……”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

叶护上前拉住海棠的手,又伤感又悲愤,我也看得心酸。

扶苏让海棠躺下,为我们安排了厢房歇息,可我怎么也无法平静……

当晚,海棠就走了,扶苏悲戚的哭声响彻整个王府,叶护拿出胡笳为她吹奏了一曲草原上离别的歌谣……

盛夏的早晨,扶苏送海棠的灵柩前往关外沙漠中的一片胡杨林,而咸阳却派来太子舍人颜取。

我心下慌张,叶护疑惑,我知道史书中的记载,扶苏的弟弟就要对扶苏动手了,还是在这个时刻。我不由得一阵悲愤:“煮豆燃豆萁,漉豉以为汁,萁在釜下燃,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叶护更疑惑地看我,我心更凄凉,叶护的命运怕是也难逃同室相煎的命运,在此时,我突然有了一种目标,我应该保护叶护,让他活下去,让冒顿的罪恶减少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