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尔卡凝视着冒顿的绿眸,然后冷冷地说:“这个随你。”
冒顿立即说:“好!芙蓉送你。”
“不!绝不!”芙蓉凄厉的声音从我们身后传来,她竟然打扮成一个士兵的模样,一直随行在冒顿亲兵的队伍里。
冒顿冷凝着眸看向芙蓉。
芙蓉眼里浮现出泪光:“我们是自小一起长大的,比亲人还亲的人,你怎么可以就这样随意地将我送出?”
冒顿冷笑:“这不是你想要的吗?别以为你私下做的事情我不知道。”
芙蓉一愣,我亦是一愣,冒顿冷冷地说:“是你勾引了古尔卡,他如此情深,向我要你,我该成全你才是,你还有何不愿?”
芙蓉惨白了脸:“我不要,我错了,求你原谅我,不要送我走,我只是想留在你身边啊!”
说完芙蓉转向古尔卡:“你骗我,你说好要凝烟的,为什么?”
冒顿皱眉,古尔卡冷笑:“我是不会要凝烟的,她是他的命,而我愿意你是我的命。”
芙蓉转过头不再看古尔卡,抽泣地问:“你说你是世间最不可能动情的人,所以我才与你同谋的,你骗我,而我对你没有丝毫情意,我不会骗你。”
“可是你钟情的人,眼中根本没有你的存在。”古尔卡实话实说。
芙蓉叹气了,看着冒顿:“你真的不肯让我留在你身边吗?”
冒顿点头,芙蓉的眼泪决堤而出,她悲愤地转身,向古尔卡走去,一边走一边问:“你会对我好吗?你可以向他对凝烟那样对我吗?”
古尔卡淡淡地笑:“我想我可以,你是我等了很久的人。”
我吃惊地看着、听着,总觉得有那么一点不真实,而且没有一点感动。我看向冒顿,他注视着芙蓉的背影,她走得很慢、很犹豫。
终于到了古尔卡的马前,古尔卡俯身将她抱起,转瞬,我却看到一把雪亮的匕首刺入古尔卡的腹部,我捂住嘴,惊愕地捏紧了冒顿的手:“快救她回来。”
可是已经晚了,古尔卡身边的卫兵挥剑劈向芙蓉,却被古尔卡喝住:“这不过是场游戏,爱情的游戏,我爱你,你爱他,他爱她,一点都不好玩的游戏,其实我很早就认识你,早得我都记不清了……”古尔卡摇晃着从马上坠落,芙蓉跃下马,双手接住他坠落的身躯:“你骗我,你说你不是那个少年的,而且那个少年的眼睛是盲的。”
“我不想你为了感激我,而敷衍我。而那时我的眼睛却是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听,只能用手去感受这个世界。我去了精绝国,莫离为我治好了眼睛,但是我必须参与她的游戏,伤害我不想伤害的人,可我只想让自己的眼睛看到,看到你的身影。
等我的眼睛可以看到的时候,你却已经不在身边,跟盲的时候一样,这个世界没有什么可以入眼。直到你再次出现,我一听你的声音,我就知道是你,只有你。
虽然我知道你的目光里带着其他的东西,但是我仍然愿意相信,是命运把你送回我身边,即使只有一刻。”古尔卡努力的伸出手抹去芙蓉的眼泪:“别哭,这真的就是场游戏,我爱你,且只爱你,你不信,我只好把心掏出来给你,我不想死,但我不得不死啊。”
听到这里,我为之动容,这才是真情所至,芙蓉抱紧了古尔卡。
古尔卡微喘,断断续续地说:“你一定要幸福。”他看向冒顿,渐渐闭上了鹰一般犀利的眸。
乌孙的士兵悲哭,芙蓉也在悲哭,匈奴的士兵中也有人落泪,我的心疼得麻木。冒顿从马上跃下,缓缓走向芙蓉,碰到芙蓉的肩,芙蓉立即跳起:“我后悔与你合谋,害了他,而你心里是否能因此就有我呢?我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更怀疑你的真心。也许古尔卡说得对,我根本不在你心上,我爱你,可你爱她……”芙蓉悲伤得说不下去了,猛地拔出插入古尔卡身体的匕首刺向自己。
冒顿一手抓住匕首:“这是你献的计策,并不是我强加给你的,如果你要死,也不要死在我面前,我不想、也不愿再背负一个女人的深情。”说完,他愤愤地转身,向我走来。我这才明白,原来这一切都是他们一手炮制的,伤害别人的同时伤害自己,我冷冷地笑了,冒顿!你的伤还不够吗?还可以这样的伤害别人,且没有一丝同情和内疚,我只能失望了。
古尔卡说得没错,这就是一场游戏,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游戏,没有人得到真感情,因为没有人敢真心付出,即使有真心付出的,却没有人敢真诚相对。
冒顿走到我身边,将我从马上拉下来,低下头,狠狠地吻,我瞪视着他,带着深深的悲哀与无奈。
许久他拉开我,脸上的愤怒更多,是的,因为我的冷淡。芙蓉已经冷着脸走到了我们身边,淡淡地说:“我要送他回乌孙。”
冒顿看向她:“那是去送死,不必了。”
芙蓉抬眼凝视冒顿:“你在担忧吗?为我?”
冒顿叹气:“我什么也给不了你,连同担忧也不行。”
芙蓉的眸再次模糊:“别让我恨你,别再对我说这些。”
冒顿移开芙蓉的凝视,淡淡地说:“跟我回去吧,我知道你的心,我不愿你受伤,可还是伤害了你,你是我不快乐的年少记忆中唯一能让我开心的人,我又怎么可以丢下你呢?只是这种感情,并不是爱,我一直把你当作妹妹,至亲的亲人。”
芙蓉带着泪笑了,凄凉地说:“原来如此,”
冒顿不再说什么,而是对莽青吩咐:“去准备个棺椁,派人护送古尔卡回乌孙。”
“不必了!”一个女人极冷的声音传来。
我闭了眼,可怜的落殇,一辈子是别人的影子,好不容易遇到一个不把她当影子的人,却是落得如此悲凉。
“没有真心的人,古尔卡不需要。他永远是乌孙伟大的王,而匈奴就是乌孙永远的敌人。”落殇悲愤地说,乌孙的士兵大声附和着。
“魅影家族历代都是匈奴人,你也不例外。”冒顿说。
“世间再不会有魅影!影子的命运太残酷了。”落殇凄凉地说,缓缓俯下身,将古尔卡的衣服整理平整,淡淡地说:“你是个瞎子,就算能看见了,依旧是个瞎子,看不出真心的人都是瞎子,而这个世间最痛苦的人就是瞎子……”她泣不成声。
落殇从怀里取出一个玉瓶:“这个能让你不腐,让你有机会看着伤害你的人得到怎样的下场。”落殇轻柔地将水银撒在古尔卡的身上,喃喃地说:“你的游戏结束了,结束符却不是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她将剩下的水银一下倒入自己的口中,然后缓缓地躺在古尔卡的身边。
我跑过去,拉落殇的手,落殇微笑:“一场游戏,血肉模糊……”
天亮了,天地一片素白,却冷得彻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