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肩的长发,瘦削的脸白得透明,阴郁的双眸,细长的凤眼微微上挑,唇瓣艳红艳红的。
一身破洞牛仔装的年轻男人,背着一把吉他走进当铺。
“来了。”当铺老板招呼道。
墨墨将肩上的吉他拿下来,放到柜台上。
当铺老板眼里闪过一丝亮光,“照旧?”他压着声音问。
墨墨是这里的老主顾了,每次得了东西就来当铺,“照旧”就是“死当”,东西放下,拿了钱,他就不再赎取。
墨墨屈起食指,不耐地轻叩柜台。
“这个数。”当铺老板伸出两根手指。
墨墨拿起吉他就走。
“八十万,八十万!”当铺老板急声道。
拿着吉他的人停下来,这笔生意算是成了,当铺老板强压住兴奋,这把吉他去年他在拍卖会上见过,最后被人以四百八十万的价格拍走了。
“您先坐一会儿。”当铺老板亲自给墨墨沏了一杯茶。
店里没有这么多的现金,墨墨每次只要现金。
当铺老板不知道他姓什么,只听别人叫他“墨墨”。
墨墨生了一张好皮囊,他有着一张极阴柔的脸,双眉不画而黛,双唇不点而朱,一双丹凤眼透着魅惑。
苍白细长的手指端起茶杯,他抖着腿,慢慢呷着茶水。
当铺老板走进里屋,拨通一个电话。
这把吉他去年是被原少拍走了。
他们这些商家没人敢得罪原少。
自然原少的东西,当铺老板是不敢轻易收入囊中的。
十分钟不到,几辆车停在了当铺门口。
身着银灰色休闲西服的原野大步走进当铺,几个手下跟在他身后。
“原少,您屋里请。”当铺老板急忙殷勤地迎上去。
原野眼风一扫,视线落在坐在沙发上的年轻男人身上。
“兄弟,吉他哪里来的?”原野走过去,笑眯眯地问。
“朋友送的。”墨墨懒懒答道,他的双腿在半空中晃荡着。
原野单臂抱胸,苦恼地揉揉下巴,他自认为他自己的素质已经极低了,因为他是一个坏蛋,素质低点,也是正常的事。
可是眼前这个晃着双腿的小子,实在是一副欠揍的样子。
“招呼他一下。”原野朝几个手下勾勾手指头。
四个健壮的男人走上前,围住墨墨。
墨墨身体单薄,躲闪起来却异常灵活,看来是被人揍惯了。
最后墨墨还是被打趴在地上。
原野掏出手机报警,他的吉他被人偷了,现在人赃俱获,经过唐彦的不断教诲,原野已经慢慢变成了一个懂法,守法的好公民。
……
“黑户,小白脸一个,专骗小女生的钱!”原野跷着二郎腿,讲着电话。
在去当铺的路上,他已经跟唐彦通过电话,毕竟那吉他是唐彦从他这里拿走的,“你看着办”,得到唐彦四个字的答复,原野才放开了手脚,让手下海扁墨墨一顿。
“那小子自称还没满十八岁,送他去劳教所了,他的手机被我扣下,就这么一会儿,几十个未接来电。”原野拨弄着从墨墨身上搜出来的手机。
“靠,未接来电都是宝贝,宝贝1,宝贝2,宝贝3……”原野翻看着来电显示。
“彦少,这小子手机里存了一张照片,我发给你。”原野按下唐彦的号码,将那张照片转发过去。
唐彦刚刚挂了电话,就收到一条彩信。
照片上女孩穿着吊带睡衣半跪在床上,如瀑般的黑发散落下来垂至腰间,她嘴里咬着半块棉花糖,微微嘟嘴,她眼神无辜,却又极具迷惑力。
唐彦冷着脸,大力合上手机,照片里的女孩正是唐豆。
唐思语眼睛哭得红肿,她昨天刚把吉他送给墨墨,今天就打不通他的手机了,酒吧老板说,墨墨昨晚结清薪水,辞职走人了。
“别哭了。”唐豆掏出纸巾给她擦眼泪,这个时候,她也不好再说落井下石的话
“豆豆,上个月,上个月我例假没来。”唐思语哽咽道。
唐豆一时没反应过来,茫然地望着她。
“你去药店,给我买验孕棒。”唐思语抽搭着说。
“思语,你,你怎么能……”唐豆愕然地瞪大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
“别装处!你连孩子都生了。”唐思语擦着眼泪,斜睨她一眼。
唐豆嘴巴张了又张,小脸憋得通红,那能一样吗?墨墨是个渣,他能跟小叔比吗?!
唐豆低着头走进药店,快步走到里面,抓了一把货架上的东西就走。
唐思语走进公共厕所,几分钟以后,哭丧着脸走出来。
“豆豆,我爸爸我爷爷要知道了,我会被活活打死的。”她一脸惨白地望着唐豆。
“你想怎么办?”唐豆也没了主意。
“去医院!”唐思语一脸坚定地说。
“要不再等等,也许你的墨墨有什么急事,他很快就会回来找你。”唐豆安慰道。
“豆豆,我跟你不一样,我爸爸我爷爷他们对我的期望很高,我跟墨墨没有未来的,这个孩子我不能要,他会毁了我。”唐思语异常冷静地说。
“你不是很爱很爱他吗?”唐豆愣愣地问。
“爱情不是一切。”唐思语嘴角泛起一丝苦笑。
唐豆陪着唐思语去了一家妇科医院。
“名字?”医生问。
“唐豆。”唐思语答道。
一旁的唐豆用力瞪她,唐思语紧紧握住她的手,她的手有些发抖。
最贵的无痛人流,唐豆付了钱。
做完手术,唐思语一脸苍白地走出来,医生开了一堆药,让回去喝。
一直到晚上九点,唐豆才回到公寓,小脸惨白惨白的,一个还没成型的小生命就这样没了。
“回来了。”唐彦穿着纯白色睡袍,坐在沙发上看碟片。
“喔。”唐豆换上她的小拖鞋,恹恹地应道。
“这么晚,去什么地方了?”他漫不经心地问。
“陪思语,先去图书馆看书,然后一起吃饭。”唐豆垂下眼睑,撒谎道。
他看的是关于二战的纪录片,茶杯里的茶水喝了一半,唐豆走过去,半蹲在茶几前,端起紫砂壶,帮他续满茶水。
“脸色不好。”唐彦淡淡地扫了她一眼,说道。
唐豆用力揉揉自己的脸颊。
“过来坐。”他喝了一口茶水,淡声道。
唐豆起身站起来,绕过茶几,坐到他身边。
“小叔。”她伸手轻扯着他睡袍的带子,轻声叫道。
“嗯?”唐彦抬眼看着她。
“我能抱抱你吗?”她瘪瘪嘴,不等他回应,就张开双臂,紧紧抱住他的腰。
几秒后,唐彦缓缓地抬起手,轻抚着她的长发。
她的眼泪滚落下来,掉在他的睡袍上。
“有些人,注定只是过客。有些事,注定只是回忆。”唐彦委婉地说。
怀里的人身体稍稍颤了一下,然后更加用力地抱住他。
她不想变成他生命中的过客。
“我们练字好不好?”他在她耳边柔声问。
虽然他现在很想打她,但是念及她年幼,而且刚刚失恋,他才强压着心中的怒火。
“你教我写。”她趴在他胸口,嘤嘤地说。
唐豆坐到书桌前,唐彦站在她身后俯下腰来,圈住她,大手握住她的小手“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他握住她的手,在纸上写下这句话。
“写一百遍。”然后他松开她的手,站直了身体,平静的语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