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随处可见彩色气球,商场门口也很热闹。
原来今天是儿童节,唐豆辞别那群小屁孩,一手拿着五颜六色的风车,一手拿着一个大大的粉红色的小熊气球,还是忍不住给小叛徒买了礼物。
一个熟悉的身影在人群中一晃而过,小叔?
唐豆踮起脚尖站在胡同路口朝四处环视,这里是最热闹的胡同,窄巷四通八达,每个商铺都是门庭若市,熙熙攘攘,挤满了各色人种,充斥着各种语言。
在人群中,唐豆很快发现一身休闲装的唐彦,他走得很快,甚至脚步有些乱。
一定又是晕向了,唐豆抿嘴一笑,轻手轻脚地跟上他。
他穿过最热闹的胡同,朝深巷走去,越走越偏僻,里面是住家,或者是不挂招牌的私家菜馆,这里可是名副其实的黄金宝地。
一堵墙挡住了他的去路,走进死胡同了。
他停下来,面对着墙,一动不动地站着。
“小叔?”一只小熊气球飘到他的头顶,一个小脑袋从他的身侧探出来,蝶翼一样的长睫毛忽闪忽闪的。
昏黄的路灯下,他的脸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小叔,你怎么了?”唐豆将风车送到左手上,伸出右手探一下他的额头,冰凉冰凉的。
他定定地望着她,一双如墨的眼睛里充斥着无助与恐慌。
无助?恐慌?
唐豆被脑子里冒出的这两个词吓到了,再一看,他黑眸沉静如水,刚才一定是幻觉,唐豆摇摇自己的脑袋。
“走了。”唐彦转身就走。
“小叔你怎么一个人,柳柳呢?啊,你们一起出来逛街,你迷路了——”唐豆追上去,主动握住他的手,小嘴吧啦吧啦说个不停。
他一声不吭,脸色有些难看。
左转,右转,直走,再左转——她牵着他的手,很快带着他走出这片像迷宫一样的巷子。
她的方向感很好,好像从来不会迷路。
手机响了,萧易年打来的。
“忙吗,喝一杯?”他刚参加完航展。
“好。”唐彦应道,他的声音有些发涩。
“你在哪里,我去接你。”萧易年问。
唐彦站在马路边环视了一下周围。
“天山路一百八十三号。”唐豆仰着头报出一个地址。
“我就在附近,马上过去。”萧易年听到传来的画外音了。
唐豆鼓起腮帮子使劲地对着风车吹,风车慢慢地转动起来。
“小叔,对着风车把不开心的事情全部用力吹出来,这样不好的事情就会被吹走了。”她举着风车送到他嘴边。
这是姥姥告诉她的,她以前会自己动手做纸风车。
他紧抿着薄唇。
“那我把气球送给你,让它带走所有不开心的事。”唐豆缩回拿着风车的手,将系着长绳的气球送到他手边。
“飞吧——”她握住他的手,一起放飞气球。
一辆黑色越野车靠着路边停下来。
“萧叔叔好。”唐豆朝车里的萧易年挥挥手。
唐彦拉开后座车门,将她塞进车里,他跟着坐进去。
“去你那里。”萧易年看了一眼后视镜,他看起来满脸的倦容,应该是刚下飞机。
“没酒了。”唐彦淡声道。
萧易年将车子停在了一家超市门口,走进超市,不多时就拎着两箱啤酒走出来。
“鸡爪鸭脖子花生米配啤酒,顶呱呱。”唐豆抿抿嘴说。
萧易年和唐彦同时望向她。
“我听爷爷说的。”唐豆害羞地笑笑
车子经过卤味店,萧易年再次下车。
这次唐豆也跟着去了,“萧叔叔,这家的卤鹅肉顶呱呱的,还有夫妻肺片。”她适时地提醒他。
“还有什么是顶呱呱的?”萧易年虚心讨教。
“鹌鹑蛋,豆腐皮,竹笋……”唐豆扒着窗口,咽着口水说。
萧易年买了一大袋卤味。
“萧叔叔,买太多了,我们三个人吃不掉的呀。”唐豆一蹦一跳地跟在后面,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手上的袋子,鹅肉,鸡爪,鸭脖,鹌鹑蛋……都是她爱吃的。
“先送她回去。”等他们回到车里,唐彦悠悠的来了一句。
唐豆垂着头拨弄风车,刚才的口水白流了。
车子在别墅前停下来,唐豆走下车,“萧叔叔,小叔,再见。”她跟两个叔叔挥手再见。
唐彦将车上那袋卤味递给她。
“不用,你们吃,你们吃。”她连连摇手,站着不动。
“拿着。”唐彦微微皱眉。
“谢谢小叔。”唐豆脸一红,两只手接过来,抱着袋子转身就往家跑。
“乖巧又可爱,自己养大的就是不一样。”萧易年发动车子,感慨道。
唐彦冷着的脸稍稍有些缓和,捡到她,他算是捡到宝了。
……
萧易年打开两罐啤酒,一罐递给唐彦,两个人背靠着沙发坐在地板上,空气中弥漫着慵懒的爵士乐。
“听说一个叫墨墨的小混混被原野送到劳教所了?”萧易年问。
“听谁说的?”唐彦一手拿着啤酒罐,一手拿着烟,喷出一口白色的烟雾,斜睨着他。
“苏可。”萧易年深深吸了一口烟。
那个女人像只小野猫,挠得他心痒痒的。
“哦。”唐彦弹去烟灰,不置可否地应道。
“他们是姐弟,卖我一个人情,放了那小子。”萧易年颇为无奈的语气说,苏可是孤儿院长大的,哪里来的弟弟?即便有那也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
“认真的?我睡过的,你也要?”唐彦懒懒问。
“我验过货了,原装的,以后不许你再拿我的女人打幌子。”萧易年冷哼道。
唐彦眯着眼睛,笑笑不语。
“我很庆幸,我们是朋友不是敌人。”萧易年碰了一下唐彦手里的啤酒罐,仰头喝下一大口。
唐彦心思缜密得让他猜不透。
“听说向北对你发难了?”萧易年再次打开两罐啤酒。
“不喝了。”唐彦摇摇手,他掐灭手里的烟,从地上站起来,他从不喝醉,唯一的两次醉酒还带着某种目的。
萧易年看着他拿起小喷壶走到书桌前,给桌上的仙人球浇水。
“欲盖弥彰。”他回答刚才的问题。
“看在东子的面子上,差不多就算了。”萧易年劝道。
“我也这样想。”唐彦拿着喷壶走到阳台,给外面的几盆竹子浇水。
萧易年接了个电话,听他柔声细语地哄着,应该是那个叫苏可的女人打来的。
唐彦走进屋里,拨通原野的电话,“放了那小混混。”他说。
他第一次见那混混,是在外地度假村,看见唐豆跟他一起走进电梯,当天晚上,他就喝了原野调的酒,去了唐豆住的房间,强要了她。
他养大的女孩绝不容许任何人染指分毫。
看着萧易年对着手机做低伏小低三下四,唐彦一脸戏谑地望着他,神情略带不屑。
别墅里三个女人围坐在餐桌旁,唐豆啃着鸭脖子,慕容雨吃着豆腐皮,唐果坐在婴儿椅上,小肉手抓着一个鸡爪子滋滋有味地吮着。
“在街上碰见你小叔了?”慕容雨抿了一口白酒问。
“嗯。”唐豆喝了一大口酸奶。
唐果抓起桌上的奶瓶,吸了一口。
“今天是六一。”慕容雨叹口气,夹起一块鹅肉送进嘴里。
“嗯。”唐豆嘴巴塞得鼓鼓的。
“你小叔四岁的时候,在六一这天被绑架,一起被绑架的还有妈妈。”许是喝了酒,慕容雨说起从没说过的事。
“然后呢?”唐豆紧张地问。
“后来绑匪撕票,妈妈惨遭毒手,只有你小叔逃了出来,听唐铭说,从这天以后,唐彦就不认路了。”慕容雨迷离着眼睛说。
唐豆半张着嘴吧,眼泪没有任何征兆地流下来。
“都过去了,这件事是唐家的心结,在爷爷和小叔面前,一个字也不能提。”慕容雨打了个酒嗝,叮嘱道。
唐豆点点头,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颗颗滑落下来。
心疼,她心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