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玉楼神情立即变得微妙起来,似乎以前,他只是唤自己“皇后”。
“皇后你来了……”
“皇后,后宫之事繁多,就赐赵贵妃协理六宫之职,皇后,就在栖凤殿安心养病吧……”
她看着他,忽然冷笑着道:“陛下,臣妾前来侍疾,不知陛下现在可要安歇?”
李忠方才刚刚睡了一阵,现在觉得精神好多了,拼力撑起身子来,朝她招了招手:“现在还不想睡,过来陪朕说说话吧。”
陈玉楼皱皱眉,却还是抬步走上前去。
龙床前隔着数道锦幔,她掀了锦幔走到床前,低头看了看李忠,心头的怨气立即消解了不少。
十几日不见,他已经消瘦得不成样子了,双颊深陷,眼窝青紫,看上去已经是强弩之末,再不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还记得当年,楚国初建,陈氏还是如日中天的西楚第一大氏族,她是陈氏唯一的嫡女,一女百家求,族长却为了消除先帝的忌惮之心,甘愿将她嫁入东宫为妃。
那时的她,一心想嫁入一般氏族做个正妻,不愿意入宫,出嫁当天还闹着逃跑,却被母亲强行灌了药,塞进了花轿。
当盖头被掀开的那一刻,只一眼,她却立即被他深深地吸引……
只那一眼,她甘愿为他留在这深宫里,任他左拥右抱,任他将她冷落在深宫里,任他一步步削弱陈氏的势力……
现在,他终于老了!
她忽然呵呵笑了起来,却不知为何,竟渐渐笑出了眼泪来!
李忠看着她,困难地咳了几声,柔声道:“玉楼,志儿很快就会回来,你且放心,他很安全。”
陈玉楼这些日子以来不复多年的消沉,以凤印迅速拿下后宫掌事之权,将蠢蠢欲动的赵贵妃、王贵妃压制得一时竟不能再作威作福。
这一切,都是因为李存志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他一日没回来,楚国王位就一日悬而未决,陈玉楼这些年青春虚掷,所求所盼,唯有亲眼看着唯一的儿子登上九五之位!
听到李忠的话,她心情顿时放松了许多,面色也好看了些。
只是两人已经二十几年感情冷淡,真不知为何这个时候李忠会特意宣她来侍疾?
她面上讪讪的,看了李忠一眼,听他咳得厉害,只得亲自转身去倒了杯水,走到他面前,见他实在太虚弱,只得低叹一声,弯腰将他扶住,拿了汤勺,一勺一勺地喂他喝水。
李忠始终一错不错地看着她,喝了几口水后,就摇摇头示意自己不想再喝了,却忽然道:“玉楼,似乎已经很多年,没有吃到你做的芙蓉酥了,明日为了做一些,可好?”
陈玉楼身子一顿,沉默了半晌,忽然道:“陛下难道忘了,当年您可是更喜欢赵贵妃做的芙蓉酥,嫌弃臣妾做的,口感太粗糙……”
李忠又咳了几声,倚在她的怀里,想起当年那一次年夜盛宴,当着上百名后宫嫔妃的面,斥责她端上来的芙蓉酥粗陋不堪,令她面子尽失……
“玉楼啊,你倒是真爱记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