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奇幻剑与披风之海镇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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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磨坊听闻

傍晚了,他的眼睛还没消肿。

多少给他的每日工作增添了不便之处,别的不说,光是晚上要准确地在街上摸路人口袋的难度就增加了不少。而且还有得手后的跑路,避人眼线的走位——加上自己头也肿,能否全身而退完全成了个可怀疑的事。

不过话说虽如此,此时躺在下城的某处石砌房顶上,米修叼着一支细芦草茎,思索着,他得快点做决定。眼下,被太阳暴晒一整天而暖烘烘的石头屋顶还保持着温度,但入夜后很快就会变得冷冰冰,而他的肚子也是一样。

虽然还有最后一个地方,如果实在无处可去还能去那里——虽然不是全然可以,但有机会获得免费的食物,不过米修并不情愿去那个地方,眼下还没到那个时候。

思来想去的空档,身体下面的屋顶已经渐渐冷了,他不由自主地起身打了个寒颤。

“该死,冷得老子蛋都要缩。。。等等。”米修好像愣了一下,然后跳了起来。

因为就在刚才他想了去处。

此时太阳的光线已经渐渐在西边的群山边缘漫下,北边吹来了寒冷无情的夜风,深秋的凯尔德笼罩在暗色和沉闷的色彩里。不过这户外这冷郁的景色只是这座城市的伪装,其真正的夜晚才刚刚开始,灯红酒绿和怪色迷离就像这仿若一只烂熟的果实尚且光泽的表皮下的吸饱脓汁的果肉,散发出令人陶醉上瘾的气味。

米修在这暮光之中奔跑着,几乎是毫不停留地奔跑,偶尔会有迟疑,但却停不下来,他在昏黄的屋顶上的身影简直就像无边原野中的什么生灵,直到他到在一栋耸立着风车的大屋的屋顶停了下来,从角落的烟囱里钻了进去。

他到了磨坊。

艳红的烛光,脚下的地板嘎吱作响,下面传来的吵闹的人声嘈杂,走廊里的房间门紧闭,某些门后面静悄悄地,某些门后却不时透出异样销魂的呻吟声。

这地方叫磨坊,却没有忙碌着的农夫或匠人,这不是一个出产的地方,有的只是消耗和挥霍。

如果跟外地人说起这里,这个词也许会让人产生误会。但这里其实只是卖笑的场所——妓院,娼馆,青楼,所有这些词语在过去原本只代表着原来的意思,但本地的教会并不这么想,也许是因为在教义中欲望是来源于深渊的黑暗产物,肉体是尘世的临时借宿,所以作为交易的一方场所,其名字也早已变得不洁,必须加以禁止,其书写符号也得用星星代替了。

以至于大家也都把这种地方称为磨坊了,实际上并没有什么不便,只是对真正在磨坊工作的人有些不公平,后来,人们认为这名字也是名副其实——磨坊里的庞大磨盘日夜转动,下面是世间的凡人,碾压出肉体的汁液,滋养着这个城市。

米修要做的只是从中分取一杯,他在昏暗的楼道中小心走过,避过人声吵闹,寻找某个房间。如果有人发现或者问到,他会装着是迷路的过客。在经过几对嬉笑的男女——对方对他几乎是视而不见,米修在靠近走廊尽头一个没有锁上门的房间时,他有了一种职业上的预感,于是四下张望了一番,并没有察觉有人注意这个方向,便快速地闪进了那扇门内。

房间里黑不溜秋的,窗户上都挂着窗帘透不进一点光来。地面上也铺着厚厚的一层地毯,整个房间都十分安静,除了隐隐从隔壁传来的床笫摇晃的吱嘎声和那司空见惯的低吟叫嚷。米修没有空留意别的什么东西,他马上开始在房间里翻找起来,得益于他的体质,他的眼睛在黑暗中也能获得不错的视力。这一向让他的工作如鱼得水,虽然说是作为一名小偷,但米修也许真的是属于有天赋的那种了。但不出所料,他最近的倒霉运气今晚仍然持续——不多会他只从房间一张桌子抽屉里翻出了几块干酪,他简直心灰意冷,又接着在其他地方翻找,一边找一边诅咒着这个地方,然而接下来的事让他很快就觉得心跳快停止了。

门开了,从门外进来两个人。

米修紧紧地收敛身形,大气不敢出一口。

其中一个男人似乎靠在了窗边,另一个则一屁股坐在了床上。从脚上看,都是男人,而且应该都是体格健壮彪悍的壮年男人。

米修暗暗吐了吐舌头,觉得倒霉和恶心。

不过他预想中的事情似乎并没有发生,那几个男人似乎并不打算在这里干那种事。

“听说了么?那事。”果然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什么事呀?”另一个男人一屁股坐到了床上,米修看见了一对满是汗毛的肥腿。

“乌皮纳眼睛的事。”站着的男人接着说,“听说你当时在场?”

“在是在,不过,这事不好传来传去的。。。”

“呵。”那男的一笑。

传来了一阵斟酒或其他什么的声音。

“嗯。。。这酒不错。”

“当然,掏自己的钱买着喝的,请你。”

“哦?看样子你这回是专门听故事来了?”传来一阵酒滑入喉咙的咕噜声,坐着的男人发出惬意呻吟。

“整天没有阳光,狗男女不分昼夜**,呆在这种地方我都快疯掉了。”

“唉,不管这么说也是工作不是。要不换你去赌场那边?说实话还是这边好一点吧?至少有免费的女人,哈哈哈哈。。。”

“该死的,你要白喝老子的酒不成,让你全吐出来信不信?”

“别生气嘛,其实,事情是这么回事,说起来——都是因为今天中午的晴月酒馆里,不知怎地多出来好几个奇怪的家伙。。。”

那坐着的男人一边啜着酒,一边慢慢地把今天中午在晴月酒馆时看到的事说了出来。那男人的口才不说多好,但吊人胃口的技巧倒是颇有两下子,而且很会添油加醋。中午酒馆里那个傻气又大方的青年农民,愣头愣脑的同伙乌皮纳,还有来路不明的披风男人,他们的样子还有之后的行为在他口下都活灵活现,让床底下的米修如见真人。

“乌皮纳那刺头,你也知道的,少根筋,平时做事下手就特黑,一冲动起来******连教长他怕是都敢捅,脑子这有问题。说起来他当时就也是不管那么多人在,直接就想捅那穿披风的家伙——”

“至于那个穿披风的男人,总之我之前没见过他,我看那家伙是真喝醉了,趴在桌子上根本没看到——他还带着柄长剑呢。不过没用,乌皮纳就在他背后动的手,就这么一刀下去——”

“不过说来也奇怪,我当时也没留意到,因为我根本没看到有谁上去过,都是些怂包呢,楞在那跟木鱼似的,我?别傻了,我干嘛要管这破事?”

“那个时候,也不知道怎的,就听到响起一个奇怪的口哨声,突然就发现乌皮纳被人捉住了,一个戴着礼帽的人,就是看戏那种礼服礼帽,你懂的,也是一个高高个个奇怪的人,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我就看到他站在乌皮纳旁边,乌皮纳居然动也不动,那礼帽男人慢慢地,慢慢地举起一根手指,就这么停在那个可怜家伙的两眼之间,不,还没碰到他,我看得很清楚——”

“然后呢?“

米修心里想的也是同一句话,头顶上胖男人的直了直身子,压得床板嘎吱一声,仿佛要垮掉。

“那两只眼睛,一瞬间,消失无影了,怎么回事?嘛,然后的事,我就不比你们知道得更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