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里曼毫无忌惮的大快朵颐起来,他看上去都是如此全身心地投入在食物之中,酒也停不下来,大号的酒杯很快空了,他又招手让女侍陆续满上,某种意义上数月的滴酒不沾的确给了他一个放纵自己的理由,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别的缘故呢?
没有,他只是感觉醉意水涨船高。
然而,正在兴头上的弗里曼,却没有发现有一道目光总是有意无意地落在自己身上。
目光来自一个坐在角落里的人。那人头戴着一顶窄檐礼帽,身上的厚礼服包裹得很结实。戴着黑色手套的手里拿着一杯酒靠墙坐着。他不时把酒杯举到嘴边,表现出在痛饮的样子,却并不像真的在享用酒,因为他的夕阳色眼睛里丝毫体现不出醉意,对他来说,反而是这周围的环境似乎更有趣。
这种举动和神态放在熙攘吵闹人头涌动的晴月酒馆里,并不能引起什么注意。毕竟这个地方是酒馆,是个三教九流各路人士混杂的地方,人们来到这里是为了酒或者食物,趣事或者牢***侍的屁股或者邻人的钱包。
至于人群里那个身着鲨皮衣,骨节突出,一双眼睛看上去狡猾又带着一丝凶狠的那个家伙,多半是小偷混混之流,在弗里曼一进门的时候已被他留意到了,酒馆里这样的贼人,自然也是有的,也一向喜欢找外地旅人动手。
然而这个贼人盯上的并不是弗里曼,他的眼神正虎视眈眈地盯着另外一只猎物,一只更大更肥美的猎物——之前那名豪气的农夫。此时他正在大口大口的吃着自己点的豪华套餐,时不时还会大声的嚷嚷几句,似乎恨不得让所有人知道自己多么特别。
事实证明他是。
果然,那名皮衣男人游荡到了一个距离那个青年农夫的非常近的位置,坐下来之后,又佯装无事地喝了起来。
农夫还是一副兴致勃勃地进餐的样子,好像什么也没看到。
很快,桌上的食物被他们风卷残云的解决了,农夫倚靠在椅子上,满足地舔着嘴唇。
“怎么样,合您口味吗?”女侍及时地来到了他的旁边。
农夫重重的点了点头,道:“?嗯,挺不错,就是。。。有点太重口味儿了,你应该告诉下厨师,让他少放点盐。“
女侍对着他眯起眼睛,回应道:“好吧。”
说完,收起了空碟,回到了柜台,但眼角的余光却还是瞟向这边。跟站在柜台里面的一个身材壮硕的酒保谈了几句,那人也向青年农夫坐的方向望了一眼,然后又对女侍者点了点头。
“看样子。。。也差不多了。”
那青年也是一脸惬意地瘫软在座位上,一手抚着鼓起的肚腩,一边打着饱嗝,只不过他的桌子上还有很多没吃干净的东西。
”。。。结账!“
他一挥手,女侍者立马走到了他的座位面前。
”感谢惠顾,一共是八十三铜币。“
“。。。剩下的菜不要收。”,青年满脸醉意的朝着侍者说道。”我要带回家去。。。“
说完他便往身上的口袋里掏去。
只是,当他手伸进口袋的一瞬间,他的表情便从春风得意变成了目瞪口呆,然后又转为惶惶不安,他开始不断往身上其他能装东西的地方摸索,然而越是如此他得到的结果就越使他慌张。
就在那青年手足无措的之时,那名身材壮硕的酒保已经不知不觉间来到的他的身边,满脸阴沉,似乎下一刻就要让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满地找牙。青年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慌张地叫到:“等,等等,一定是什么地方搞错了,我的钱袋,我的钱袋。。。被偷了!”
酒保二话不说,直接一手抓住他的衣领,把他整个人向上拎了起来。酒馆里的人都被这一幕给吸引了目光。
在这么一个空挡,刚才坐在青年农夫旁边的那名穿皮衣男人站起身,朝门口走去。他脸上表情虽然没有变化,身下的脚步却不由现出一分匆忙。
在他经过弗里曼身边的时候,一张凳子不偏不倚,忽然滑进了那个男人快速走动的两条腿之间。那家伙一个踉跄,直接向前方扑下去,彭地一声重重地磕在地板上,结结实实地在酒馆的地板上摔了一个狗啃泥。
这声惨叫让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过来,却发现弗里曼好像碰巧发现了什么似的,漫不经心地用带着一份浓重醉意的声音说道。
“是。。。谁这么不小心。。。”
的确,地上一个看上去沉甸甸的白布口袋很显眼。
“啊!那个钱袋,那个钱袋是我的!”
被酒保拎着的青年一瞬间大叫起来,但抓着他的手没有松开,周围的人却都没有任何表示,没有人去捡那个口袋,也没有人说什么。
皮衣男人却已经站了起来,狠狠盯着弗里曼。
弗里曼弓着腰,醉得头也抬不起,从嘴里咕哝着:“。。。你走得很匆忙,是不是?”
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出是在调戏他,那人脸上一抽,脸色红里泛青。
“你想管闲事?”
恶狠狠地抛出一句话后,那人手里多出了一把短刀。
“这上面涂了河豚毒。”
刀刃上暗暗地泛着一层黑色的反光,不知道是不是涂了毒,也许是真的,又也许只是粘上的墨鱼汁而已。
弗里曼好像什么也没听见一样,他没有回答,也没有说什么钱袋不是你的而应该属于那边那位可爱的农民朋友的之类的话。而是,低下头,又斟了一杯酒,不过这杯已经不是淡口味的汽酒了,弗里曼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喝上了很纯很亮的松子酒。
他朝那个冲他亮刀子的男人举起酒杯。
“干。。。杯。”
弗里曼一口灌下了杯中酒,然后将酒杯像石头一样磕倒在桌面上,身体也沉重地伏在了桌面上,发出鼾声。
看来他真的喝大了,喝多了。
面对这个酒醉如泥的男人,那拿着刀的男人竟也没有放下手里的武器,他冷冰冰地盯着他好一会儿,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穿皮衣的酒馆小偷,重新又捡起了掉在地上的钱袋,踹进腰间,快速环视四周。
酒馆里有的只是滞重的空气和无声的目光。
男人迈开两步朝酒馆门口走去,但又折返回来,然后从嘴里吐出一句恶毒而肮脏的话。
刀子对着弗里曼的后背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