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麟皇和我是一类人,虽然身在皇家却并不拘泥与繁文缛节,我走上前去,坐在麟皇身旁,他身上有一股清雅的檀香,十分的清爽好闻。让人安心。
他优雅地将整套茶具移到我的面前,温和地说:“来,试一试。”
娘亲是这日月大陆功夫茶的“发明者”,我自小耳濡目染自然出茶道颇为精通。娘亲常赞我的功夫茶行云流水赏心悦目,而此时随着我的举手投足,我听见四周此起彼伏风赞叹声,不用看,我也知道所有人的眼光都被我指尖的动作牢牢吸住。尤其是麟皇。
我双手将茶奉上,麟皇接过,浅浅尝了一口,望着我说:“好茶。”我看见他的眼底有水雾升起。淡淡茶香音绕鼻间,这种熟悉而亲切的气息也让我心底发酸。不需言语,我知道,此刻,我与麟皇的心境是一样的,都在思念着一个人。
他放下茶杯,瞧着我,低语:“能帮我一个忙吗?”
我望着他,等待他下面的话。很奇怪的感觉,有些人相处了一辈子也成不了朋友,有些人只需要一个眼神的交流便可以成为莫逆知己。我与眼前的男子便是。我并不当他是什么皇帝,他在我面前显然也未将自己当做皇帝。只当,我们是同一个世界里的可以交流的人。
他说:“不要放弃霄儿。”我苦笑:“有些事一开始错了,就会一直错下去。”
他说:“不,你是冰儿调教出来的孩子,你想做的事就一定能做到。答应我,不要放弃他。”
他的目光诚恳,漫不经心中却有一种慑人的力量。对我说话的时候几乎放低了自尊,我不知道他怎么会让麟霄留下如此深的积怨,可是我知道,他爱麟霄。他说:“他是值得你征服的那个人,除去金陵国的壠擎苍,日月大陆的至强者便是霄儿。他值得你去试一试。”
他看出我眼底的犹豫,接着说:“我虽然名为海砂之皇,可是早已不问政事。就像冰儿和壠羽烈一样。金陵早已是壠擎苍的天下。你知道,一山不容二虎,我与壠羽烈斗了那么多年终于放下心结,尊金陵为上国。可是我知道霄儿并不甘心。壠擎苍又岂是等闲之辈,如果有一天二虎相斗,天下必然大乱。”
我说:“你想让我说服麟霄放弃这个念头?”
他点头。
我摇头。“即使他愿意为了一个女人放弃江山,那个女人也不是我。我可以问您一件事吗?”
“你说。”
“既然父皇早已看穿其中厉害,又何必将薛胭脂送给擎苍哥哥做新娘?”
麟皇稍稍一愣,说:“胭脂是自愿嫁给壠擎苍的。”“胭脂是霄儿的表妹,自小两人感情甚好。可是女孩大了,自然有自己的想法。”
我一想,擎苍哥哥那般男子,让女孩飞蛾扑火也是必然吧。可惜了亲人们的一片心意。
我点头说:“我试试。只能是试一试。”
他终于又笑了,说:“我曾答应过他,不过问他府里的事,可是……月儿,如果他真的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我也不会袖手旁观的。”从他的话语中,我感到了慈父般的暖。壠羽烈虽然名为我的父亲,可是我连一面也没有见过。而真正让我感受到父爱的,却是眼前的男子。
我转头望向早已落座的麟霄,他正神色惧厉的瞧了我一眼,好似我犯了什么滔天大罪一般。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等我回到他的身边,只听他讽刺道:“你很喜欢出风头。”
“出风头?”我顺着众人的视线望去:“那感觉一定不错。”
画舫中间的圆台上,琉璃已经翩然起舞。粉衣雪带,妩媚动人,她的身姿灵巧轻盈,舞姿悠然若仙,引来一片赞叹之声。琉璃的舞几乎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不过麟皇却依旧没有将视线停驻在那舞姿之上半刻。
据说薛琉璃的舞在海砂无人能及,我看来,这些人不过是井底之蛙,他们一定没有见过我娘亲的舞。
琉璃舞毕,喝彩声不断。她走到我面前,说:“早已听闻金陵逐月公主舞姿动人,琉璃可能一饱眼福?”
我的舞只有麟霄一人看过,哪里有什么闻名只说,这只不过是琉璃的挑衅而已。
听琉璃这么一说,众人也都望着我。我不爱出风头,却也不喜欢被人挑衅后做缩头乌龟,可是上次种了堕胎毒粉,尽管孩子保住,下腹却常常会隐隐疼痛,这样一段舞下,不知身体能不能吃得消。
我抬头望向麟皇,希望他能够为我解围,可是却见他的面上也露出了期待之色。没错,我的舞是娘亲亲传,可是……
“月儿可愿一舞?”麟皇缓缓开口,面上的期待之色更重,简直让人难以拒绝。真是痴情男子。
我心中一软,正要起身,麟霄忽然按住我的手腕,冷冷说道:“她的身子不适,不易大动。还请父皇见谅。再说,她哪里会什么舞。”
虽然他语带嘲讽,可是不知怎的,我的心里还是微微的生出一阵略带刺痛的暖意来。
琉璃说:“霄哥哥真会说笑,王妃身段婀娜,怎不会跳舞?”
麟霄沉声说:“璃儿,不要闹了。”
琉璃不甘心的跺脚离开。麟皇见状,莞尔一笑,道:“罢了,霄儿好生照顾月儿。”
我抬头,正对上麟皇意味深长的目光,他似在说:“你瞧,情况没有那么糟,霄儿还是护着你的。”我心中又是一暖。看着身旁的麟霄,心中竟然又痴痴地生出一丝希望来。他不再看我,依旧自斟自饮,只是另一只抓住我的手再也没有放开。第一次觉得他的掌心是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