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眼泪,此刻的我,不配流泪。
不管怎样,没有手,我还有脚。我是花逐月,我不会放弃自己。体力稍稍恢复我便艰难的爬起来,外裙被枯枝勾住,直接扯掉,我拖动厚重的裙子,朝着岸边走出。隐约有一阵骚动传过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渐近,紧接着便是船只撞破水面的喧哗声,我躲进一旁的密丛中,看见那湖面上黑压压的一片船只行来。
靠近时发现船上的竟然都是御林军,用撑着长干打捞着。还有御林军不停的从水底冒出水面,在一头扎进水底,岸边也有御林军在寻找着。
他们在找我?
是啊,金陵公主溺水身亡,麟霄如何同我的娘亲交代。
可是,海砂王妃溺水身亡,这是对我自己最好的一个交代。
很好,花逐月只要躲过这一次,便已经死了。
望着那些渐渐逼近的御林军,我可以有一百种方法将自己更好的隐蔽起来,可是我的手指动一下都会痛的抽筋,我苦笑,我前世一定是欠了麟霄很多债,这一世是来还债了,他总是要将我最珍贵的东西剥夺。
我的身上有花千寻给我的翠玉竹筒,那顶上有一个塞子,我只要拔出这个塞子,明昼宫的信号上天,他必定会来。可是,如今我却改变主意。花千寻是娘亲的人,我这副模样如何去见娘亲?
我再数一数,没有了双手,我还剩下什么。我的心?我的灵魂?
如同花刺扎入心窝,骤降的痛几乎碾碎我的灵魂。我的身上唯一剩的只有曼珠沙华了,和我心意相通的曼珠沙华。我闭目默念,曼珠沙华肆意的生长吧,不要花,只要碧绿的叶。比血还浓的花色太过惨烈,血腥的气息太重,不能帮我躲过这一劫。
碧绿的叶子将我整个掩盖了起来,直到搜索的御林军离开。
我赫然想起娘亲的话,没有人会真正的一无所有,即使身在地府,也还是有出路的。
疲惫,疼痛,高烧,几乎将我折磨的筋疲力尽。可是我的脚步不能停下,一步也不能,认准一个方向,向前走着。
天无绝人之路。在我的体力消耗殆尽之前,终于寻到一处可以栖身的山洞,我走进去,靠在洞壁上喘息,用嘴咬了一颗曼莎珠华的种子,丢下地面,任它在我的脚下肆意的生长,依旧只是绒绒嫩嫩的叶子,依稀几朵小花,将地上铺上一层绿毯,忍着手上的剧痛,两只手腕加上嘴一起用,哆哆嗦嗦的扯掉身上湿透的衣衫,卧上绿毯,任由那叶子将我厚厚的掩埋。我渴望能够生起一堆火,我渴望有食物或者止痛药,可是这里什么也没有,我强迫自己饮露食花,我强迫自己在疼痛中入睡,我不是仙女,野生植物的滋味很难闻,即使铺了曼珠沙华的地面依旧冰冷,可是我得借助睡眠和饮食恢复体力,好让自己能够接着走下去。
我的身体忽冷忽热,意识也变得恍惚起来。我知道自己发了高烧,我知道就在这山里,有草药可以医治,可是,我实在没有力气站起来。娘亲没有告诉过我,有时候,人一旦躺下,就再也没有力气站起来了。要不然,我绝不会睡下。
娘亲说我生在曼珠沙华花丛里,我想今日我定要埋葬在这曼珠沙华的花丛里了。
当我已经绝望时,忽然听见外面传来了打斗声,我强迫自己撑起身体,朝着洞口爬去,小心翼翼的走向洞外,还未等看清,眼睛便被洞外的狂风卷起的沙尘暴迷住,洞外一片昏暗,狂烈的沙石卷起残枝枯叶遮住了日光,如同厚厚的魔云张牙舞爪的向四周乱撞。等这一阵猛烈的沙尘暴过去,我这才看清,这原本不是天灾,而是人祸。
飞沙走石中一道蓝影一道黑影凌烈激站,凝气成电,御风如刀,身影交错,刀光剑影。
我躲在曼莎珠华的花堆里大气不敢出。冷眼看着二人斗得天昏地暗。风飒飒生响,气嚯嚯乱撞。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还能看一次巅峰绝对。
等到一个回合见落,沙尘散去,竟然发现蓝衫之人是花千寻,而另一人身着描着金边的黑衣,带着暗金色的面具。冷冽强悍的气势丝毫不逊于花千寻。
我暗暗心惊,日月大陆里明昼宫乃是第一大帮派,而花千寻乃是明昼宫第一高手。试问普天之下有几人是花千寻的对手。
不由细看那人,玄衣张扬,墨发流泉,面具下藏着一双犀利如剑的眼,冷寒若冰,犀利如电,定则不怒而威,让人生寒。动则流风回雪,佞邪而内敛。只是一眼,我浑身的毛孔都直竖起来。直觉认为此人绝非等闲。那冰冷邪恶的气息隔着数百米都让人难以忽视。
两人交战似乎都拼了十成十的功力,稍稍一缓又是风声大作,轻易一个举动见都带着雷霆之力,仿佛疾风吹至荒凉大漠,雷劈直荒山峻岭,决堤之流落进奔流不息的海水之中……
花千寻的剑带着斩天劈地的气势,剑气暴长,白光潋滟,而那暗金面具之人身影不动,手上的剑几乎看不见动作,却晃出片片白光,似有风雪围着他旋舞,将他保护的密不透风。
我吸取之前的教训,躲在一旁连呼吸都是屏住的。生怕稍不留神暴露了自己。我这个不会武功的人根部看不清他们是怎样过招,只看见两人身形所到之处,脚下的草木都被尽碎,裂地三尺。忽而想到,这个黑衣人或许便是花千寻出现在海砂的目的。
黑衣人反击的剑式更加细密,编织成尖锐的网,劈开冷寂的气。他执一柄玉质黑剑,招招相逼,花千寻被迫的步步后退,眼前胜负即分,忽而林子上空又窜出一道黑影,带着黑色面具,疾呼:“教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