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麟霄失控的厉吼。他睁着眼,眼里有水光闪动如同碎掉的月影,“住口!不要这样说!不准你这样说!”
“为什么不准我说,你想要掩耳盗铃,不能让我也跟着一起。你早就猜到的不是吗?当你准备娶薛胭脂的时候,就应该知道,假若我知道这件事,就会是今天这个下场。不是吗?”逐月的字字句句都敲中麟霄的心脏。
麟霄身体紧绷成一座石像,僵着手指,却一根一根的松开。缓缓的,艰难的,像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是的,他知道依着逐月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子,只要知道他娶了薛胭脂便会彻彻底底的与他断绝,不惜一切代价。所以,他才想要将她困在冥神教。他才想出这样一个方法留住她。
当她逃到的那一刻,他就预感到了一种莫名的恐惧。即将失去她的恐惧。
失神了好久,他才重新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怎么能……你怎么可以……”他深吸了几口气才把话说完整,“孩子是无辜的,你怎么可以利用孩子来威胁我?”
“我为什么不可以,在孩子的事上,你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逐月摸上自己的小腹,“麟霄,你知道吗?即使在我断指当日,即使在我最为落魄的时候,我也没有如此绝望过。”她环顾四周:“即使在那个时候,这间房子,这座霄王府也不曾让我憎恨,厌恶,而如今站在这里,我觉得整个人就像被埋入坟墓之中。让我窒息,让我厌恶。我不想让我的孩子在这座坟墓里长大,不是为了爱而存在的,他生下来也不会幸福。与其这样,还不如早早了结了他。”
“不准你动孩子!”麟霄脱口呵止!难以忍受似的问:“你真的要和我决裂?不息牺牲孩子?”
逐月冷嘲:“那你想呢,一边以海砂皇子的身份娶自己亲梅竹马的表妹大丞相的女儿享受无限荣耀,一边以冥神教教主的身份娶明昼宫将来的宫主,取得无边权力?”
“不是这样的。”麟霄说:“我不是为了荣耀和权力。”
“不要解释,无需解释。”逐月一步一步的走出阴影:“不管你为了什么,你做了就是做了。我说过,你想要的东西太多。你什么都想要,最终什么都得不到。”
“月儿……”麟霄深深凝视着她,看着她缓缓向自己靠近,再与他擦肩而过。他却什么也不能做。只能僵着身体,僵着拳头。死死盯住她,如同一座冰做的石像。月光倒映在他眼里全部成了的碎影,划破他的灵魂,痛苦将他英俊的脸庞扭曲,嗓子像被碎掉的水晶咔住,每吐出一个字,都会带出血丝:“月儿……不要走……”
他知道,这一次,他拦不住她了。他早就知道,只要她铁了心想要离开,谁也拦不住她。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此前,无论他做了什么,她几经挣扎,最终还会回到他的身边,那是因为她还不想离开,她还在给他机会。她还爱着他。
可是,这一次,不同了。
这一次,她真的要离开了。
满院子的曼珠沙华开的正浓正艳。凄月,冷风,孤零零的身影立在残瓣飘零之中,素白的衣角在红花之中翻飞如雪,主人的脚步钉子般的立在那里,修长的身躯仿佛冰雕而成,再也难以移动半分。只是视线紧紧绞住那已经走到离他十步开外的背影上。
“这片曼珠沙华一直是这样盛开着,只要我在这里都是亲自照料,你在香侍阁住过的那一段日子,是我最幸福的时光,我以为总有一天,我们会重新回到这里。种花,养鸟,过着惬意的生活。”他喉咙干涩,嗓音沙哑。
相较于表面的冷绝,逐月的脚步并不轻松,背对着她,眼泪终于滑落眼眶。同样的月夜,同样的花瓣纷飞,可是心情却截然不同。
香侍阁的小院的门近在咫尺,只要推开那扇门,踏出去,他们就再无瓜葛。忍住撕裂般的痛,她说:“不要提过去。从今以后,麟霄是麟霄,花逐月是花逐月。还有。”逐月没有回头,对着那扇小门说:“让你那位新王妃不要再顶着我的脸。麟霄的王妃,绝不会是花逐月。”
“用什么样的面皮那是我的自由。”清亮而熟悉的声音划破夜空的宁静,吱呀一声,木门被人从外面拉开,可是站在院子门边的则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呵,不过是回去一下,又换了张面皮。不过,声音,依旧是薛胭脂的声音。
她就站在那里,将出去的小门堵的牢牢的。
逐月站在对面,冰冷而厌恶地说:“让开!”
薛胭脂修长的身躯摇了摇,竟然脸色一变,跪倒在门框上。低低的声音变得凄婉无比又可怜兮兮:“姐姐,是胭脂对不起您,求您不要走。”
“让开。”逐月难以忍受她的假惺惺。不想多说一个字。
可是薛胭脂置若罔闻,有点神经质又十分可怜地说:“姐姐,求您宽宏大量,可怜可怜胭脂,更可怜可怜霄哥哥。自古帝王将相哪个不是妻妾成群。姐姐为何偏容不下一个薛胭脂。只要您不走,我保证,胭脂一定尊您为大。尽心尽力服侍姐姐和霄哥哥。我绝不和您争宠。您要是喜欢明月楼,我立即搬出来让您住。胭脂只要一方牺牲之地,能够随时看看霄哥哥就可以了。求求您,姐姐,胭脂给您磕头,求您不要这样对待胭脂,不要这样对待霄哥哥。”
呵,真会倒打一耙。
面对这样的薛胭脂,逐月连呵斥冷嘲的心情都没有了,只有不屑。就像看脚边的一只蚂蚁。“薛胭脂,你也不要再做戏了。好了戏你也演了,你的这份心情麟霄也看到了,而我是走定了。岂不是两全其美,还不快点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