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月依旧不卑不亢的瞧着麟皇,不说话。
麟皇发泄了一通怒气,又沉了面,疑惑地问,“月儿,你为什么不说话?”
逐月的表情终于有了一点变化,因为从宫门急匆匆的进来一名侍卫。一看,竟然是御林军统领。来到正殿,跪倒行礼,铿锵有力地说道:“陛下,微臣有要事禀报。”
“何事?”
“大批难民涌进皇城,在皇宫外长跪不起,向陛下请命?”御林军统领说道。
“请命?为何?”
“请求陛下收下王妃娘娘的赈灾捐献。”
麟皇听闻此言,心中暗自诧异,面上却无异样,沉思片刻,对逐月问道:“你对他们说了什么?”
逐月云淡风轻道:“逐月只说剩下的四百五十箱珠宝依旧会献给麟霄做赈灾之用。”
麟皇问:“哦?你散财的时候是这样说的?你以为朕会迫于外面那些布衣百姓的压力?”
逐月说:“百姓如水,君王若船。水能载舟亦能覆舟。麟皇陛下,如今民意如此。您又何必逆民意而为之?”
麟皇闻言,精神为之一振,“好一个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精辟。也就是说,你带来的四百五十箱珠宝朕不收下还不可以?”
逐月回道:“陛下圣明。”
麟皇又说:“也就是说,拿人手短,朕拿了你的财宝,你的离婚书朕也是不收不行?”
逐月再道:“陛下圣明!”
麟皇一拍龙案呵道:“花逐月!”
众臣见龙颜大怒个个惶恐跪地,齐呼:“陛下息怒。”
只有逐月依旧波澜不惊地站在那里,正视麟皇。
麟皇双眸灼灼,龙威迫人,而逐月则是诚恳真挚,不卑不亢。
众臣吓得大气不敢出一声。暗暗为这个不怕死的霄王妃捏了一把汗。
就在所有人都觉得胸腔里的空气将要耗尽之时,麟皇紧绷着的脸竟然缓缓放松,唇角也渐渐上扬,稍稍颔首道:“不错。不愧是金陵的公主。不错……”
逐月这才弯腰下拜,“谢陛下成全。”
麟皇叹息道:“算不算做是成全,朕也不知道了。希望,这并不是你们最后的结果。”他似乎很疲惫的站起身,摆摆手,“罢了,也该让霄儿吃吃苦头,让他看清楚自己都做了些什么。”朝着大臣中的某一位瞧了一眼,便转身离去。
银丝麟袍转眼消失眼前,众人高呼:“恭送吾皇……”而逐月却不知是否该庆幸这一切进行的太过顺利。这个倾天麟看似什么都不做多问,却事事了如胸间。他说薛胭脂是个来路不明的女子,事实上也未必不知道那人就是薛胭脂。只不过碍于薛胭脂曾是金陵太子的妃子,这才这样含糊过去,不然的话最后那一眼不会看向薛丞相。他说并不希望这是最后的结果,他说也该让麟霄吃吃苦头,似乎认定自己还会再给麟霄机会一般。这个倾天麟太深不可测。
公主塔建在海砂皇城郊外一处深山里,无论从地理位置还是外形格局几乎都和逐月小时候住的那座公主塔一模一样。塔里只有侍女没有侍卫。应着逐月的要求,麟霄擅自安排的侍卫都驻守在公主塔五里之外。
二百箱子的经史典故全数搬到这里,一百多箱子奇珍异宝新奇玩物也搬到了这里,包括那只最大红木箱。逐月似乎又回到了少女时代,每日在塔里看书作画,抚琴歌舞,摆弄花草,更多的时候是在顶楼的静室里研究二十一世纪的新奇玩意,更多的时候是在静室里研究那只大红木箱子里的玩意儿。闲暇的时候,也会来到塔下打理打理那成片的曼珠沙华。说来也怪,白雪覆地,那曼珠沙华却依旧能够绚丽盛开在皑皑白雪之上,素雪衬着红花,分外妖娆,美艳不可方物。
不过,逐月下塔的机会很少,尤其是夜晚,她是绝不会走下公主塔的。
夜晚来临时,公主塔下总会立着一条修长的白影,总会响起呜咽婉转的箫声。或凄婉如秋风冷雨,或温暖如三月春风,或激昂若江河奔腾,或柔和如涓涓细流,万般心思尽在箫声之中。无论刮风下雨,他每晚都会翩然而至,每每都从夜幕初拉,吹至天将拂晓,才会落寞离去。而自始自终,塔上没有一点动静。
朦胧的月光,樱红的花海,幽醉的箫声,还有那月光照耀下的绝世男子,一切的一切都和初见的那个夜晚如此相似,可是逐月却始终心如止水,箫声悠扬而动听,依旧能够触动她的灵魂,她依旧能够听懂他的箫声中想要倾述的一切可是,这箫声并不能打搅她在顶楼的静室里看书或是进行手上的工作。
相反,那箫声越是能触动她的灵魂,她手上的拼接的工作进行的越发急忙。看不出她在想什么,她只是专心于手上的事,每一点,每一块,她都认真无比。娘亲说,虽然她不希望有朝一日她独自完成,可是如果情势必须,也只能靠她自己。娘亲说她的双手巧夺天工,一定可以将这个件事做好。
娘亲说,无论如何,你能够安全回到我的身边,是最重要的。
“月儿,整整三个月了,三个月来,往返于城内城外的路都被我踏破,三个月来,这林子里熟睡的鸟儿都被我唤醒,三个月来,公主塔下的冰雪都已经被我的融化,难道你的心真的是冰做的,依旧这么冷硬吗?”当春天吹开第一枝新芽儿时,麟霄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他仰着头对着塔上轻叹。他说:“月儿,春天又来了,香侍阁的小院子,你让我种的花儿我也全部种活,漂亮的不得了,你难道还不能给我一句话吗?塔建了,花开了,你说我可以随你住进公主塔,可是到如今你还不愿让我踏入半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