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嗤的烟火不时冲破夜幕,迎来一声声欢呼和喝彩。冒着热气的小吃摊上,段天霖正穿了一身再普通不过的青布衣袍端着碗混沌,正与几个南麓书院的学生聊着叶重的光辉事迹,听着由远而近的马蹄声,下意识地猛然一抬头,眼中顿时闪过一丝诧异之色。
那辆迎面驶来的华丽马车里坐着的不正是叶重吗?咦?她身边的男子是谁?叶重的脸色怎么看起来非常难看?难道?
瞧着那长相俊美的男子与叶重同坐在一辆马车里,段天霖心里忽地有种特不自在的感觉。
“表哥,你不在家过年,怎么也跑进城里来看热闹了?”
锦衣正闭目装死,忽听得耳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不由猛地睁开眼睛。
“段天霖?”怎么是他?这大过年的,堂堂知府的弟弟怎么会出现在街边的小吃摊上?
“呵,表哥?想不想下去跟这位表弟见上一见?”白夜在锦衣耳边恶作剧地吹了吹,锦衣浑身一颤,却蓦地发觉自己的手脚刹那竟恢复了行动自由。
“不见。”段天霖的水平不过是个武师级别,连敖风都栽在这白夜的手里,就算让段天霖知道自己是被挟持也无济于事,说不定还会牵累了这少年。
“嗯,你说不见咱就不见。”
白夜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手掌一挥,四下里高高挂起的窗纱同时飘落下来,一下子挡住段天霖的视线。
“表哥!表哥……”车上的绝对是叶重!他怎么可以一副不认识我的样子?段天霖追着马车发足狂奔,奈何那马车左一转右一转就将他甩出了老远。
“那位是谁?你怎么叫他表哥?”后面与他不错的几个南麓书院的学生追了上来。指着远去的马车有些疑惑地问道。
这几个人因为未能参加初雪试,正遗憾地拼命自段天霖口中挖掘八卦消息,一见段天霖追着辆马车直叫表哥,不由有些迷惑不解。
只知道段天霖有个知府哥哥长得不错,这怎么凭空多出个有钱的表哥来。刚刚马车上的人他们虽然没怎么瞧清,然而那马车的华丽却让人咂舌。一看就知道是非常非常有钱的人才能用得起用四匹雪白龙马驾辕的马车。
“你想不想知道你那王爷相公在此时做什么?”马车渐渐跑进杭州城的红灯区,锦衣只嗅着两边传来的浓重脂粉味便知道来的不是什么好地方,一听白夜口中说出这话,脸上顿时流露出厌恶的表情。
白夜正瞄着她的脸,似怎么看也看不够一样,眼见锦衣面色变幻不由哧得笑出声来。手指缠上锦衣肩头垂落的乌黑长发,放在鼻前嗅了嗅,闭着眼陶醉了一会,用耳语的声音道:“你想不想知道你那位王爷相公在此时做什么?”
锦衣懒得搭理他,闭着眼不说话,貌似完全进入打坐修炼状态之中。
其实此时她心中正在琢磨着,自己此时手脚能动,到底是因为凤焰的缘故,还是因为白夜吹了那一口气的缘故?
五彩凤焰在气海中微微有些不同寻常地跳动,似乎想着反抗什么,又似乎有着犹豫。
犹豫?呵呵,凤形的火焰而已,怎么可能有人的情绪?
她正这样想着,那凤眼的中心蓦地睁开一只金黄色的眼目,那眼目不高兴地眨了眨,就像是被大人瞧不起的小孩一样,又纯又可爱。
咦?
锦衣险些惊叫出声。急忙收敛心神,睁开眼目,假装往车外望去。
车上不知挂得是什么料子的车帘,把外面看不清里面,然而把里面却清清楚楚看得清外面。
锦衣看到,街道两旁都是二三层的木楼,不知是因为过年还是平日里就是这样,每栋楼前都用彩色丝带和松枝扎了合欢门,楼上莺声燕语,丝竹不断,间或有穿着单薄暴露的妓子从楼上探出头来,往街上看。
白夜到底要干什么?
看那楼上的女子虽然打扮的花枝招展,可比起那天夜里看到的女魅却差得不是一般两般。锦衣倒不相信白夜这妖孽有那么些乖巧妩媚的女魅还会看上这些俗不可耐的妓子。
不知是马车加快了,还是白夜施展了法术,两边的景色宛若倒带一般,越来越快地往后面跑去。
不过顷刻,马车的车轮下伴起了云絮,那四匹白龙马竟四蹄腾空而起,拉着马车到了云层之上。
大约走了半盏茶的功夫,原本靡靡的丝竹之音渐渐变得清亮喜庆悦耳起来,甚至伴随着皇家才用的钟磬之音。
望下边望去,楼房也一座比一座高,一座比一座富丽堂皇,若不是确认两边楼中的仍是凡人,锦衣几乎认为是到了玉帝的天宫了。
金碧辉煌的宫殿一座连着一座,殿与殿之间的长廊里,尽是宫娥,手中端着果盘的,端着美酒的,来来往往,穿梭如云。
“啊,可算是到了。”
白夜伸了个懒腰,扭头看了看锦衣,忽然笑着道:“今晚我只是让你做我的女伴而已,不用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还有啊,锦衣,你还是幻回本来面貌吧,你这模样虽然美,可我看着怎么就是不舒服啊。”
“哼。”锦衣冷哼了一声,闭目不搭理他。
“这是大魏的皇宫,你要是不担心待会有人将你认出来,你就这个样子好了。”他说完话,马车就在云层之上停了下来。
一个妩媚动人的女魅手中端着一个白玉托盘,托盘中放着一叠华丽非常的白色霓裳羽衣出现在锦衣面前。
脆生生的声音道:“请夫人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