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若神魄消散,‘阿媛’便永远消失于人间了。
到时候炽儿怎么办?
看她的样子,分明对炽儿极为疼爱……
公孙子如心中极为矛盾。正怔怔地靠在床榻上出神,耳边忽然传来叶重不冷不热的招呼声。
“吃饭了。”
檀香木制成的托盘上摆放着热气腾腾两菜一汤,不用品尝,光闻味道便诱得人食欲大开。
菜是龙井虾仁和火蒙鞭笋,汤却是用有名的西湖莼菜熬制而成。
西湖的莼菜,又名马蹄草,水莲叶,是一种西湖独有的水生食材,因为极为难得,素有一两莼菜一两金之称。
这莼菜价格昂贵,味道却也极为清香,营养也很丰富。西湖边的酒楼最喜欢用莼菜炖鲫鱼。锦衣做的这道汤里,除了西湖莼菜,还有火腿丝、鸡脯丝,莼菜翠绿,火腿绯红,鸡脯雪白,看着色泽鲜艳,很是悦人眼目。
公孙子如手指僵硬还不能握筷,看锦衣的样子也不像是肯再喂他,便费力地捏了汤匙,颤颤巍巍地舀了一口莼菜汤。
他原本不以为意,谁知道只尝了一口,便被这汤的滑嫩清香给引得欲罢不能,立时将先前的烦恼抛之脑后,手指也似乎较之前灵活了很多,很快一碗汤下了肚。
公孙子如意犹未尽,眨巴着眼睛望着锦衣,似乎那意思还想再来一碗。
锦衣却没好气地将一碗白米饭推到他眼前道:“赶紧吃饭,吃完了好有力气走出去。段天涯已经派人将整个怡园给围困起来。你出去把人带走,我也好接回炽儿。”
“哦,我吃。”一听锦衣急于要接会炽儿,公孙子如顿时感同身受。
话说炽儿如今可是他的半子,他这做干爹的当然不能让炽儿有家不能归。
话说靖江王已经失踪一天一夜,段天涯虽然知道似乎是叶重将人带走,却因为找不到人心中渐渐焦躁起来,此时派人围了怡园,恨不得将怡园给挖地三尺。
但他又不敢。
不但不敢,他还严令下去,任何人不得擅动怡园的一草一木。
眼看又是一天即将过去,看着火烧似的晚霞,段天涯感觉自己也要被那晚霞中的红光给点燃了一般,焦躁地在怡园庞大的后花园里仔细查看了半天未果,正仰面躺在草坪上喘粗气,就觉得身下的草皮在缓缓升起,就好像那柔软的草忽然一起长高,将他的身体给举起来一般。
段天涯虽给折腾的浑身乏力,此时一个愣怔之后,腾地自草皮上跃了起来。
然后他就看到,那草皮升高到一定程度后忽然移向一边。而被他看丢了的靖江王公孙子如正唇角含着优雅的笑意,缓缓自草皮间的洞道中走了出来。
“王爷!”段天涯简直无法表达自己此时心中的惊喜。
虽然他算出靖江王并无性命之忧,但生不见人的状况,还是让他心底发毛。如今看到靖江王似毫发无损地出现在眼前,他除了惊喜还是惊喜。
若靖江王有所损伤被皇上知道,不要说他要倒霉,就是整个杭州的老百姓只怕都要跟着倒霉。
见段天涯施礼之后,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此时恶狼似地上下打量自己,仿佛要剥掉自己的衣服查验一般让人恶寒,公孙子如还是颇为体恤地摇了摇头道:“我无事,天涯不必忧心。”
“无事好!无事好!”
草地不知何时已经恢复如初,若不是身边突然多出一个大活人,段天涯简直以为自己方才是眼花了。
段天涯在庆幸的同时,却不由自主地往公孙子如身后看去。
“怎么不见叶公子?”
段天涯口中呐呐了一声。
只想着两个人在密室中共处,心底不由有那么一点点不自在。
再瞧公孙子如一副神清气爽的样子,益发觉得有那么一丝酸涩滋味在口中蔓延。
锦衣并不想见段天涯,她总感觉那个人闪着贼光的一双眼睛似能穿透人心似地,很讨人厌。
段天涯虽没见着锦衣心情略略有那么一丝失落,可想着一场祸患之后,靖江王能安然无恙,也是谢天谢地的大喜事了。
一声令下,围困怡园的官兵纷纷退去。
官兵一走,莲花就带着炽儿回到怡园。
“爹爹,爹爹!”
不过是两日不见,炽儿见着锦衣,一头扑进锦衣怀里。
那模样仿佛一只被主人遗弃过的小狗,委屈地嘟着小嘴,满眼都是泪意。
锦衣一见儿子的小模样,顿时心疼不已,一边凑了儿子脸蛋上亲吻,一边拍着他的背微笑着道:“炽儿可有想爹爹?”
“想!想!想!”
炽儿连说了三个想字,小脸撒娇似地在锦衣胸前蹭,蹭着蹭着忽地抬起头,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了锦衣一眼,扁了扁小嘴很不满地道:“爹爹要干爹不要炽儿!”
“嗯?这是什么鬼话?”
锦衣瞪了炽儿一眼,不知道这小子又为啥开始胡说八道。
炽儿不服气,理直气壮地嚷嚷起来。
“爹爹身上有干爹爹的味道!这两天爹爹不要炽儿,爹爹肯定是陪干爹爹玩儿了!爹爹……”
这一声嚷嚷,让锦衣的脸腾地烧成了红布,一边怒目瞪着炽儿,喝斥炽儿闭嘴,一边用巴掌捂住炽儿那张爆豆似地小嘴。
这让那些欲上前来拜见主人的蜂卫,在忍笑不禁之际,赶紧纷纷幻成黄蜂飞离。
莲花虽也忍不住想笑,到底也担心炽儿惹恼了锦衣,急忙伸了手去抱炽儿道:“小少爷,你不是想骑着蜂卫到天上玩吗?走,咱们到后花园去。”